沈良浑噩松手,陆峰握住单杠,肩膀肌肉隆起。
他一言不发,腰背弓起,身体上下翻飞,在杠间行云流水穿梭。
程易拉开不少距离,郭权安心头大石落下,力量松懈不少,离终点近在咫尺,他骤然发现,陆峰长臂挥舞,迅速飞扑过来,离他越来越近。
只差两个单杠就要最后,郭权安怒吼出声,掌心压进杠身,不顾肩膀抽搐疼痛,跳上最后一个。
陆峰片言不发,目光似刀,紧紧咬住终点。
程易沈良紧张看着,指甲掐进肉里。
最后一个。
一圈。
两圈。
三圈。
陆峰比郭权安绕快一圈,到第四圈时,他身体荡到半空,迅速旋落时,一个东西高高飞出,抛物线似的,在地上滚动几圈,擦地面滑进沼泽。
恍惚是只军靴。
一路都在奔袭,旋转时冲力过大,甩出东西不算奇怪,可那似乎不止是只军靴。
空气寂静,蝉鸣止歇,林中风声停滞,四周队员停住,各个瞠目结舌,直眼瞪向这边。
砰一声响,陆峰落在地上,手臂无力抓握,向地上扑倒,被郭权安一把扶住。
垂落的左边裤脚下空空荡荡,右脚不敢沾地,他推开郭权安,缓缓坐倒在地。
两手捂住耳朵,脑袋扎进胸膛。
狼狈,无奈,羞惭,恼恨。
四周的目光,像一支支冒火的枪口,将他射成筛子,鲜血淋漓。
“看看看,看个屁啊!”,郭权安捶上单杠,砰一声重响,“都他妈不比了是不是?看不到终点是不是?都他妈心急回连队吃奶?”
被这嗓音震醒,队员们收回目光,三三两两跑向终点。
沈良竖起臂膀,逆着人潮过去,跳进沼泽,在里面搅动泥水。
程易匆忙跟上,跳下去陪他一起,俩人动作迅速,把军靴从里面捞出,四处找草叶擦拭。
义肢和军靴凝在一起,里面灌满泥沙,几乎看不到空隙。
身上半瓶水都没有,擦了几下勉强擦净,军靴烫的厉害,灼烧掌心干皮。
“拿来”,陆峰的声音远远传来,沉闷压抑的厉害,“拿来给我。”
沈良握紧军靴:“你现在,你现在不能穿了。”
“拿、来、给、我。”
沈良喉结滚动,慢腾腾上前,把它递给陆峰。
不少人已经跑到终点,目不转睛往这边看,陆峰抓住栏杆站起,推开身边人的搀扶,一瘸一拐挪向终点。
到达终点,他径直向前,钻进一片灌木丛,把众多关切疑惑的目光,通通挡在外面。
郭权安盯着他的背影,口唇微张,脸颊绷起,指甲扎进掌心。
灌木丛簌簌抖动,最后一个人跑到这边,靳安邦跟在他背后,长腿迈出,站在空地前。
四周寂静,数道目光四面八方而来,掠过几人,直直盯着他的脸。
靳安邦环视四周,眉峰微挑,视线掠过郭权安、程易,落在沈良脸上,像在探寻,更似诘问:“怎么回事?破坏规则,包庇队友,全部淘汰出局。”
沈良遍身泥泞,掌心到手腕满是污水,林间的风飒凉如冰,作训服被冷汗打透,紧紧贴住脊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