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安邦愣住,鼓涨情绪被浇上冷水,胸口一片冰寒,心脏被大手握住,狠狠拧过半圈。
“说退出就退出,你当小孩子过家家呢”,靳安邦弯腰凑近,轻拍沈良面颊,“老子不和你吵架,早点睡吧。”
他逃也似的离开,房门咔哒一声,黑暗重新降临。
沈良窝回被褥,手腕一跳一跳涨疼,神经被搅的不得安宁。他睁眼看着天花板,抬手抓来哥哥的本子,紧紧攥在掌心。
这是他最熟悉的动作,睡不着的时候,哥哥的相机、哥哥的照片,哥哥的手札和信件,才能令他入眠。
靳安邦走出房间,背靠门板坐下,抬手抚上后颈,长长叹一口气。
进入特种一队,参与任务出生入死,救的人记不过来,受的伤数不清楚,自己选择的路,从来没后悔过。
可失去过去的记忆,人生被割裂成两半,一半在阳光下,一半在暗影中,中间横贯银河,互相无法碰触。
他是靳安邦,是特种一队的队长,是集训营的教官,是每一次战斗的指挥者,他不能软弱不能退缩不能倒下,更不能展露痛苦。
只有这样的夜色里,空无一人万籁俱寂,他才能放空自己,任思绪翻涌上来,咀嚼吞咽下去。
一夜无话。
天色渐亮,晨光从窗口涌入,在眼睫上停留,门外声音熙攘,沈良无意识翻身,压到受伤手腕,他闷哼一声,从被褥里钻出。
手腕上浮肿消褪,刺痛变成闷痛,在可承受的范围内,他摸索一圈,把本子收回背包,抬手抚上额头,高烧已经退了。
他推门出去,黄文野举着小水缸,边走边咔咔刷牙,见他出来,忙凑上前来:“兄弟你醒了!等等我,我先漱口!”
黄文野把自己打理干净,帮沈良端来热水:“队长走之前,交待给我任务,让我做你忠实的奴仆,你刷牙我给你挤牙膏,你吃饭我给你夹菜,你睡觉我给你铺床···还有什么来着,队长一下子说了好几十条,实在记不住啊。”
沈良揉揉耳朵,心头忐忑:“不用了,烧已经退了,我自己能照顾自己。”
“队长不让”,黄文野摊开手掌,“我可不敢触他霉头,对了,队长说,兄弟你昨天削苹果,把手削坏了,今天好点了吗?”
沈良把手背到身后,晕红蔓到耳垂:“好多了,没事了···队长呢?”
“他和陆哥天没亮就走了”,黄文野打个哈欠,向东面指指,“说是出去侦查,探寻周围路线,看怎么把孩子们转移出去。家乐说,这边食物供给不足,那什么瓦西图南的,这两天可能就要攻进来,继续留下太危险了。天气太热,农作物长不出来,这些人只能在外面打猎果腹,有一半瓦西人要去南方,估计地里的蚯蚓,都会被他们挖出来吃了。”
南面?
沈良肩背紧绷,他想起克里斯汀和亚伯,想起库洛琳和小象,想起新生的小奶狗们,担忧像一丛丛野草,在心头肆意疯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