喇叭声在外面响起,沈良像只被踩到尾巴的兔子,嗖一下蹦起,向越野跑去。
靳安邦无奈摇头,闲庭信步绕过围墙,开门坐进后座。
GPS在前面带路,几个人离开保护区,向市区一路狂奔。
保护区占地面积广,黄沙漫天,空无一人,隐约能看到大小不一的动物脚印,被车轮碾压,迅速化为乌有。
市区里的车明显比平时多,路边摆满大小摊位,在停下等红灯的时候,不少人围拢过来,噼里啪啦敲打车窗。
他们穿着小丑服,头上插着长长的羽毛,手里挎着篮子,里面满是五颜六色的塑封。
靳安邦摇下半面车窗,几个人齐齐扑来,叽里呱啦说一堆方言,塑封如同雪片,哗哗往车里飞。
陆峰被砸的火大,随手抓钱出去,在那些人疯抢的时候,在副驾按键关窗。
绿灯亮起,黄文野踩上油门,频频看后视镜:“队长,是什么呀,本地特产吗,能吃吗,能不能咬两口?晚上没吃饱,我现在前胸贴后背了!”
靳安邦捏起一片塑封,在掌心搓搓:“这个可没法填饱肚子。”
他靠近沈良,指骨挪动,把一片淡紫塑封,塞进沈良口袋:“拿好了,多拿几片,万一用上了呢。”
沈良面红耳赤,偷偷掐靳安邦大腿,掐到的不像是肉,倒像一块钢板。
靳安邦抖抖大腿,不为所动,捡起数片塑封,通通塞进口袋。
离博朗克酒吧越来越近,整条街躁动起来,高矮不一的房子挂满彩灯,窗口不少窈窕身影,在暗夜里顾盼生姿。
小巷越来越窄,他们把车停在路边,步行走向酒吧,身旁的行人挤挤挨挨,脚跟贴着脚面,有的人一头金发,有的人脑门锃亮,有的人西装革履,有的人破衣烂衫,有的人黑丝比基尼,有的人黑纱遮面,这些人从各个时空赶来,在这长长的窄巷中,凝固成诡异的平衡。
博朗克酒吧占据半条街,一楼清吧,二楼跳舞,三楼供客人休息,几个人开车一路饿得厉害,一人点一份面,呼噜噜吃的香甜。
黄文野饿虎扑食,自己吞掉三盘,结束后摸着圆滚滚的肚子,长长叹气,满桌找牙签剔牙。
找了半天没找到,他偃旗息鼓坐着,一只手从旁边伸来,指间夹根牙签。
黄文野兴高采烈接过,连连道谢:“谢谢兄弟!没想到有人带牙签过来!哎你是亚洲人吗?”
这人是个年轻男人,二十几岁,穿着打扮像大学生,只是在昏黄的灯光下,他皮肤干燥黝黑,像从砂土滚过,他伸出手,握住黄文野摇晃:“没想到能在这遇到同胞!”
黄文野懵了:“你从哪来的?”
“老家北方的”,年轻男人说,“我叫邓家乐,听你口音就知道,咱们是同胞了,你那个发音明显来自中国,和本地人都不一样!”
他乡遇故知,两个人都很高兴,邓家乐探头过来,给几个人递烟:“我和女友是对外汉语专业的,研二的时候这边还没打仗,我们来孔子学院做课题,谁知后来阴差阳错,一直留在这里,这边没什么娱乐,好不容易赶上休战,我开车带她从卢达甘过来,能遇上同胞,也算没白来了。”
“从卢达甘过来?”,黄文野竖起耳朵,“那边现在怎么样了?”
提起这个,邓家乐愁眉苦脸:“不怎么样,穷山恶水出刁民,各处都在争地盘,每天打的不可开交。你们知道吗,那边离雅加近,雅加就是个法外之地,什么肮脏的交易,都在那里进行,卢达甘二十年前经历一场大屠杀,不少人逃去雅加,在那边占山为王,那边的头头叫巴谷尔,是个神职人员,张口就是经书,满嘴仁义道德,召来不少人给他卖命,总干那违法乱纪的勾当···陈琦,陈琦这边!来来来,过来这边!”
雅加这两个字,像厚重巨锅,当头落下,将沈良捶成碎片。
他攥紧椅子,牙根咬出血来。
邓家乐连连招手,一位高挑漂亮的女孩,分开人群走来,她穿着粉衣白裙,脚趾上涂着粉色甲油,纤长睫毛像一把小扇,扑闪扑闪抖动。
“你这个自来熟,交上新朋友啦”,陈琦坐上椅子,靠上邓家乐肩膀,“我说怎么找不到人,原来在这里藏着,去二楼吧,钢管舞要开始了,你们来看看吗?”
陈琦晃晃手指,神秘莫测微笑:“去晚的话,就没有好位置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