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融融，积雪所剩无多，到处都是潮湿的绿意，光明照耀，叶芽初吐，花苞初发，啼鸟饮露水润喉，蚯蚓钻出松软的土壤，青蛇顺着溪流而下.......

走了一段时间的山路，文濯来到一块向阳地，师父领他到一块碑前，命他跪下。

“这个，你该喊一声师叔，我虽用青涟剑，但青涟剑法乃他所创。”

文濯恭恭敬敬磕头：“师叔。”

“起来吧，我们祁山向来不是多礼之地。”

拜过师叔，文濯跟随师父往高处走，来到一山崖边，四周无松无柏，料峭的山风扑面而来，文濯顿时被夺走呼吸，不禁捂住口鼻。

“握紧你的剑。”

文濯不明所以，只觉手腕被人拿住，整个人忽然一轻，便跌下山崖。文濯年纪小，还未习得御剑之术，更从未在天上飞过。脑子里空白了一阵子，文濯才省得背后是师父抱着他，脚下是绵延的林海，他们忽起忽落，每当要落在高大的树冠上，师父捏着他的腕子转动手中剑刺向脚下，灵力从剑尖迸发，文濯觉得自己就像灵敏的猿猴在山间自由自在地晃荡。偶尔他们会碰上鸟群，但师父比它们快得多，文濯看见那些惊慌失措的鸟群在脚下三尺的地方四散而逃，禁不住咯咯笑了出来。

“文濯，修士的根本是什么？”

“灵力。”

“灵力从何处来？”

“天地之间自有灵气，修士汲入体内，是为灵力。”

“灵气是否只有引入体内化为灵力，才能被修士使用？”

“是的，灵气薄而稀，只有转化为醇厚的灵力，修士通过操纵经脉将它们从身体里导出来，此乃广天门祖师爷亲口所言。”

“文濯，今**记好，青涟剑是直接使用天地间的灵气。我现在教你青涟剑法第一式。”

“啊！师父！”

一股强横的灵力突然从手臂的经脉冲了进来，文濯感觉自己瞬间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但同时身体却没有以前那么沉重了，他惊讶地发现灵力在他们脚底团出一朵巨大的金色莲花，每层九瓣，一共三层，散发着凌然的气势。或许是与师父灵力相通，他竟然有种天地万物都在自己手中的感觉，这种感觉恢弘得令他头晕

傅抱灵带着文濯直坠而下，落入茫茫林海中。

风声，水流声，松针落地，杜鹃展翅，青蛇射向苏醒的冬蛙，万物的轨迹在文濯眼里悄然变慢，拉进，无比清晰。然而师父的动作却没有丝毫慢下来，他握住文濯的手腕操纵剑身，像挥毫笔墨一样，文濯认出这不是杀人的剑法，剑锋割裂空气，留下柔软而诡异的弧度，像在写字，又像在画画，总之不是在杀人，像修士在刻符，奇奇怪怪的线条组合最终激发巨大的力量，又或者，像远古时代巫族祭祀的舞蹈，而神在上空凝视。

第一式很快就结束了，一只苍鹰终于从他们头顶仓皇飞了过去。傅抱灵携着文濯翩翩落地，手一伸，把他扔进了溪流里。

文濯摔进水里，他还没有醒过神，冰凉的溪水流经他的皮肤，立刻“滋滋”冒出白气。文濯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手，完好无损，他伸入水中，立刻有水汽贴着他的皮肤蒸发出来。

师父站在溪流边一手叉腰，手里拎着木剑。文濯这才意识到师父刚才用的竟然是他的木剑，可是刚才那种自如澎湃的感觉让文濯觉得自己拿着的是赫赫有名的青涟剑。

“青涟剑法——好快啊！”

文濯想站起来把那把珍贵的木剑抱在怀里，这是他才发觉自己耗尽了体力，根本站不起来。

傅抱灵弯下腰，把文濯从溪水里提出来，放在岩石上。

“记住了吗？”

“嗯嗯。”

傅抱灵笑了笑，寻了块岩石也坐了下来。

“师父，我刚才看到了神仙，在我们使剑的时候一直在头顶望着我们。这世上真得有人成仙吗？”

“或许有吧。”

文濯一直记得他第一次触碰青涟剑法的那天，比起青涟剑法本身，师父强大又亲切，他们坐在阳光斑斓的岩石上吃了午餐，用荷叶包裹的鹿肉和饭团，师父还摘了浆果，甜津津的味道令人终身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