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正在山野间搜寻。
天色晦暗,倦鸟投林。刚死去的尸体还在往外流血,段信庭与那人对调了衣服,踉踉跄跄走了两步,靠着山壁坐下,掬了捧冰冷的山泉泼在脸上,刺激早已疲惫不堪的神经。他全身酸痛不堪,身上的血迹凝固,部分和皮肤粘黏在一起。
整整三天,他还是没有走出祁山。
这些人不计代价要取他们的性命,到现在段信庭也记不清他碰到了第几波人手,对手几乎用遍了他这辈子见过的所有武器,他自己的刀也被砍出七处豁口,再用下去怕是要碎了。如果说给大师兄听,他恐怕也惊讶吧。
眼皮在打架,段信庭不敢睡过去,脑子里乱成一团,他心想祁山派是挺不过这一劫了,想着他又仿佛亲眼看到那天师父的骨肉散落一地……八师妹还带着一个孩子,不知道是找到金涂门,还是已经遇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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歇了一会儿,气息逐渐平稳下来,段信庭心知自己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这里死了人有很浓的血腥气。段信庭扔掉了自己的刀,换了那人的剑,颤颤巍巍走入树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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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中沉闷的“噗——嗤——”声响让人一凛,段信庭抓着剑整个人几乎是抽搐了一下,太阳穴疼得仿佛是要炸开,身体虽然疲惫到了极点,但反应还在,他弯腰躲入就近潮湿的木堆后,从罅隙里察看前方的情况。
那是一个着白色短打的年轻人,段信庭刚才听到的声响就是他将刀刺入敌人身体。他已经解决了一个,剩下那一个也看得出不是他的对手。步法轻盈,刀若寒光,每一招都是致命招,虽然十分凶悍,但因为干脆利落,带着种优雅的美感。不消多时,他的长刀上已经挂了一个黑雾缭绕的人形。那人在对手的肩上推了一把,姿态从容地抽回猩红长刀,然后弯腰捡起地上的油纸伞,扇柄旋转接住悠悠的雪花,那二人的尸首也很快陷入雪中,像是被大地吞没。
段信庭的视线有些模糊,他慢慢走出木堆,才发觉天地已经落满了雪。那人转过身来,衣衫上没有一丝血污,段信庭才看清伞檐下是一张白净的瓜子脸,清秀的少年模样,他诧异得几乎忘记呼吸。
那人见到他先是睁大一双杏眼,然后抿嘴笑了,眼睛都眯了起来。
“师弟啊。”
几乎是跌跌撞撞跑过去,他用力地拥人入怀,伞和刀都掉落在雪地上。
他抱着那个人,一颗心沉了下去,却怎么也松不开手。
现在是七月,祁山哪来的鹅毛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