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武之人自然常备跌打损伤的膏药。骆沨看刚才施义霖与孟昙光相斗，可谓是瞬息万变，施义霖虽使长剑但受巷子宽度制约，孟昙光的十寸扇子虽然大多时候只能防守但配合手脚动作使得非常灵活，这场打斗就算祖父在也会赞赏的。

但当施义霖卷起袖子时，骆沨才看见上面被扇子敲出来的块块青紫，他忍不住问：“疼吗？”

施义霖满不在乎：“习武之人，家常便饭。”

施义霖好像不怎么在乎在男子面前袒露胳膊，骆沨担心她下一步直接脱上衣，于是道：“我去打点水过来。”

想到两人其实一整天没进食，骆沨不知不觉走到大厨房这边，预备带些食物回房。

下人们正围坐在院子里吃晚饭，看见他十分惊讶：“少当家！”

骆沨还没张开口，就听见遥远的风中传来一声尖叫。

“是旅舍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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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沨跑到旅舍这边，说是旅舍其实也不过是一栋两层，有十一二间空房。

听见人们议论纷纷着“死人了”，“满屋的血”。

“儿啊你怎么来了？”母亲正在呵斥下人，看见他于是迎上来。

“娘，我上楼去看看。”

下人带他来到房间，屋里的浴桶已经翻了，把到处弄得湿淋淋。触目惊心的是墙壁上，桌上都有大片拖拽的血痕。屋里弥漫着腥臭气息，就好像放了一个死了很多天的人。

“少当家。少当家！你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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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义霖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再睁开，她发现自己还是趴在一棵榕树上，四周一片昏暗。

从屋内到屋外，气息凉爽了许多，鼻尖萦绕不去的是雨后泥土和草木清新的气息。

那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吱呀吱呀声从树下传来，“轰”得一声后紧接着是越来越远的“哗啦哗啦”声。

施义霖知道是马车滚下山崖，钩挂到崖壁上的树木。

那个东西没有发现她，他在矮木丛中弄出细细簌簌的声响，安静了一会儿，从下面传来的滋滋咀嚼声让施义霖从头顶麻到脚趾。她大气不敢出，近乎痉挛地抱着树干。

那家伙不知道在吃什么，吃了很久很久，吮吸骨髓时弄出特别大的声响，好像是在享用天底下最好的美味。

过了一会儿，树下面安静了。

施义霖等了一会儿，她朝下看，太昏暗了什么都看不清。她慢慢松开僵硬的手指，试着挪动脖子寻找树下那怪物的位置。

“原来在这儿啊！”幽幽的，带点感叹的嘶哑声音从背后响起。

施义霖感觉有冰凉滑腻的东西搭在自己脚踝上，她拼命去蹬，慌忙去抓树枝，还是被活生生拖下来了。

“啊！！！！！”

施义霖尖叫。那个怪物特别高大，拎她跟拎小鸡一样。他把尖叫的施义霖拎起来看了看，然后随手甩开。施义霖后背撞到树干又滚到地上，她又痛又怕，凭本能蜷起身体，却碰到一个软绵绵的东西。

模糊的月关下，施义霖看见那是个被啃去一半的女人，散发着浓臭。施义霖捂住嘴巴。不知怎的，她突然明白最坏也不过这个结局，于是生出勇气去看那怪物长什么样子。

施义霖从来没看见过这么高的人，而且像一副披着人皮的骨架，难以想象他那个螳螂一样的肚子居然装下了女人一半的肉。

骨架睁着一双绿幽幽的眼睛，在黑暗里恶意地转动：“居然是个——”

他没有说下去，但施义霖听懂他说得是真典。施义霖从地上爬起来，抽出腰间的剑，同样用真典回应他：“我是祁山八弟子施义霖。你是谁？”

骨架发出刺耳的笑声，说出来的东西施义霖却听不明白：“跑了一个，你来的正好！”

施义霖举剑刺向他，这怪物不怕疼似的，单手轻轻松松抓住施义霖的剑。施义霖抬脚踢去，却反被他抓住脚，整个人都被提离了地面。

“你吃了我，我师兄一定会杀了你！”

施义霖在空中拿着剑慌忙乱戳，结果反被扭住手腕，只听“咔嚓”一声，施义霖的手腕使不上力，剑就掉在地上。

施义霖慌了神，手掌胡乱去拍那妖怪。

她年纪小，又爱偷懒，顶多能引导灵力在体内游走，外用是一直没熟练，也一直不肯去钻研。她玩命把这些无用的掌打在怪物身上，大喊大叫。

突然，似乎是她的拍出去的哪一掌起作用了，那怪物踉踉跄跄几步，直接带着施义霖扑了下去。地上是松软的落叶，施义霖连踹几脚趁机挣脱那怪物，突然旁边伸出一只温热的手拉住她的手腕：“快走！”

施义霖瞬间克服了后背拉扯的疼痛，反手握住那个人的手爬了起来。

那个人似乎熟悉路，拽着施义霖切入一条羊肠小道，朝下坡的方向跑去。

月色从林叶间洒落，施义霖看清那个人居然是骆沨。

施义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但两个人都不敢停下来，施义霖只希望离那怪物越远越好。

“你——怎么——找——找到这里——的？”风在耳边呼啸，施义霖扯着嗓子问他。

骆沨同样大声回应她：“小书房！”

施义霖正是在小书房一闭眼再睁开就来到这里的。

他们跑到一处稍微平坦，没有树木的地方。

施义霖担心再跑几步，她可能接下来就要从这里咕噜滚到山下了，于是拽了一把骆沨：“不——不行了——小心！”

她突然瞥见前面冲出一个高大的身影，手中挥着明晃晃的东西。

“小心！”

两个人这么跑岂是说停下就停下的，施义霖使出了平生最大的力气朝后拽骆沨。

骆沨仰倒，在地上连滚数圈，转得天地颠倒才停下来。他清醒过来后迅速爬起来，不见了施义霖与怪物的踪影，在四周找了半天，终于在前面的断崖下找到施义霖。

月色朦胧，骆沨看见施义霖和那妖怪纠缠在地上打滚。断崖不高，骆沨甚至听见施义霖兴奋的说话声：“哈哈！你居然吃的是那个女人！”

施义霖高高举起手中剑，扎进那怪物的胸膛，并狠狠扭转剑身，脸上的神情近乎狰狞。

那怪物最后使用他那仿佛灌满沙子的嗓子，有气无力地“啊”了几声，彻底不再动弹了。

施义霖等到妖怪死透了，才敢松开握住剑柄的手，她原本是用身体的重量把那怪物压住，现下再也坐不住了，整个人朝旁边歪道。

骆沨这时候已经下了断崖，跑过来接了她，把她扶了起来。

施义霖整个人都靠在骆沨身上，她指着怪物得意笑道：“你记不记得，我们把，黄符下在妖怪药里的事。”

骆沨立刻想起施义霖交给他的那张符，他们本来是想对付那对妖怪夫妻才下在药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