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回了目光。

剩下许亭打量着面前这个肤色苍白，身材娇小的男生。

一中不仅仅在B市是重点中的重点，也是全国数一数二的重点高中，出过好几年的省状元，全市排名靠前的学生按惯例都是被一中收入囊中的。

但这几年来实验中学的升学率隐隐有超越一中的势头，去年前年的高考状元都被实验中学拿下，一中也有些陨落之式。因此各高中抢生源都着急地不行，因而中考成绩的消息一出来，程云就第一个被一中给盯上了。

可没成想，联系电话一直打不通。到最后许亭和招生处的老师都以为这家人估计是被别的学校先下手为强了……

没想到还是来报道了，虽然之前没半点消息。

“程云同学。”许亭给他倒了杯水，示意他坐，“之前预报名的时候，你和你家里人就考虑过一中了吗？学校这边我们一直没收到消息，还以为你去了实验中学。”

“考完中考，我参加了一个比赛。因为赛前培训是封闭式的，我家里人……不太好联系到。”

“什么比赛？”许亭想了下，自己学校最近好像没有什么学生参加比赛。

程云沉默了一会儿，回答：“IMO。”

旁边的张老师闻言眉头抖了抖。IMO？这么小的选手去参加，还是很罕见的。

“你进决赛了吗？”许亭问道，今年一中也有高二的学生在IMO参加联赛，但是成绩一般，没有进总决赛，“一中今年也有个叫郭小伟的学生去比赛，你认识吗？”

“进了。”他淡淡地，“郭小伟我不认识。我在的小组是第一名。”

许亭眉头颤了颤，不准备问下去了。

他把程云的入学资料准备好，像是在跟旁边的老师说又像是在跟程云说：“你以后就待在少年班吧，这样可以的话，如果你成绩合格，高中你只用读两年，一起学习的同学也不多，学校也好对你们针对性的培养。”

“许校长，我想待在普通的班级。”他不太满意这个安排，“我想我家里人大概也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如果我真的想去读很好的班级的话，那我就不会来学校了。我的目的不是那个。”

许亭看了他一眼。

很奇怪，面前是一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小男生，长得也不算讨喜，唯独一双眼睛灵气四溢，很是灵动。但是他实在是太瘦了，皮肤又有些不正常的白皙，像个瓷娃娃一样的，而这个瓷娃娃却有理有据的，站在大人面前，一本正经地决定自己的未来。

而你看到那双眼睛，却无论如何都不会觉得他的话不成熟或是在玩笑。

许亭心底叹了口气，点了点头，把他分到了3班。

程云看完事儿了，说了句谢谢老师、校长准备走人时，许校长叫住了他，问了一个他十分疑惑的问题：“程云同学，你为什么选择来一中呢？”

程云也不隐瞒：“因为这里离我家近，骑自行车只要5分钟。”他笑了笑，出了办公室门。

张老师拿着程云的家庭情况调查表，递给许国文：“校长，这个学生的家庭情况有点复杂……”

许过文接过来，看了一下，半晌跟张老师对视一眼，两个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下楼梯却又遇到了那个蓝色格子衬衫。

叫什么？陈池对吧？

他看着陈池在他妈妈后边不情不愿地走着，好像很不想让别人看到是父母送自己来学校似的。陈池抬头看见是他，抬手热络地跟他打了个招呼。

程云这会儿才有空好好打量他的脸，发现这人虽然幼稚了些，长得倒是爽朗大气，笑起来明朗极了，让你想跟他一起笑。

“嘿，你好厉害啊，我以前听人家说，读少年班的以后都是要当科学家的人，想不到我还能认识一个能当科学家的人。”陈池估计是听到了他和许校长说的前半段，后半段却没听到。

程云瞥他一眼：“我不读少年班，我在三班。”

陈池闻言倒是喜笑颜开：“哎呀！太巧了，我也在三班!你可是我认识的咱们班的第一个人！诶，我说你也太瘦了吧，你都不好好吃饭的吗。”

程云刚想开口，陈池的母亲闻言突然转过身来，“陈池，这样和同学说太没礼貌了。”接着又转过脸一脸温柔地对程云说：“程同学啊，你是好学生，成绩好，我家陈池从小性子就野，以后你们一个班相处的时候，一定要互相帮助啊，陈池这孩子聪明是聪明就是……”

陈池妈妈一说就没完，程云不太会拒绝长辈，点了半天的头才被放走。走的时候陈池一直躲在他妈后面跟他耍宝挥手，动作滑稽，还挺可爱的。

他想着，就在新的校园里，微笑了起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