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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之选最终花落章太傅的孙女。
谢慎行素日里最是厌烦刑部尚书的阿谀姿态,自从钦天监走漏了些许风声,贺之敬是胜券在握地散布消息,叫人人都知道贺锦就是未来的太子妃。谢慎行偏不叫他如意,亲自选了个最不起眼的,章太傅的孙女。
婚期定于明年开春,满朝文武知晓后,贺之敬脸面丢尽且不说,齐家上下是切切实实松了一口气。
经此一事,齐见慈比以往乖巧了许多,即便听了这天大的好消息,也不曾故态复萌,而是恭恭敬敬地向哥哥道了歉。
火急火燎的妹妹有一天也会挽着他的胳膊说对不起,齐见思是真的不大习惯,却也红着耳朵摸了摸齐见慈的头发。
转眼就到了腊月,齐见思惊觉近日忙于家中之事,连带上之前有心躲闪,已有月余不曾私下与陆潇见面了。
而陆潇这个没头没脑的呢,起初也上蹿下跳地追着他到处跑。他亦不是傻子,知道近日齐见思被皇家的事绊住了脚,便自觉地不去烦他,中间还同宁淮去近郊的庄子玩了几天,说一句乐不思蜀毫不为过。
当齐见思终于妥帖收好情绪,前往陆潇家中与他见面时,陆潇这个缺心眼的还撇过了脸:“齐大人是大忙人,终于记起我来了。”
说完之后,陆潇顿然醒悟,似乎是自己先惹恼了对方的。
于是又赔笑之,撒娇卖乖一套下来,叫齐见思终于露了个勉强的笑出来,装模做样地同意留下与他一起用饭。
皆大欢喜之时突然来了个不速之客,小叶子描述道:“一高一矮,矮的对高的很最尊敬,矮的那个在公子生辰之日来过家里,是送贺礼的那个。高的说要进来见公子,我说公子在读书,要先进屋通报一声。”
……不会是重毓宫的人吧?陆潇顿觉不妙,齐见思多久没见他,他就有多久没去见重毓宫那位。
陆潇当即叫齐见思到他房里躲着去,万一叫旁人看到,兴许又会生出事端来。齐见思虽是冷着脸,却也同意了。
不祥之感果然成了真,矮的那个是上回送贺礼的小太监,而另一个竟然是谢慎守!
陆潇惊讶万分,当即将他请进了院子里,惊诧道:“殿下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谢慎守身着常服,四下打量着他这院子,“上次小宣同我说,你住的院子比其他官员的差多了,我还想着能差到哪里去,真见着了才发现是真的。”
世上竟然真有比齐知予还不会说话的人!
陆潇今年不过二十,头回见面就说他年纪大。登堂入室进了他家里,好死不死地又埋汰起环境差。又不是茅草做顶,刮风下雨漏一屋雨水,好赖是个完好的小院子!
莫生气,莫生气,他是皇子,你是小官,他是小孩,你是成年人。陆潇念咒似的在心里滚过几句话,抬头笑道:“寒舍简陋,委屈殿下了。”
好在谢慎守及时住了口,陆潇意欲将他往正堂领,谁知此人摆了摆手,让他别差人端茶水果子过来,直接在院里的石凳上坐下了。
“……”石凳上没铺软垫,你真的不冷吗。
陆潇一手拂开落叶,十分不情愿地坐了下来:“殿下今日怎地有空过来,应当提前告知下官,下官也好提前准备准备。”
谢慎守皱了皱眉:“上次在我宫里还是你我相称,怎么出了宫反倒变得虚伪了。”
真难伺候。
陆潇微笑不语,赶巧小叶子将软垫拿了过来,解了他的尴尬。
谢慎守显然是被他的举动取悦了,用一种状似不经意的语气问道:“上回你说要带冰糖葫芦,为何一连数日不见人影?”
“……”陆潇一阵茫然,客套话你也当真的吗。再者说他的用处已经发挥出来了,允康帝那边也很满意,不应该是皆大欢喜吗。
他不明白谢慎守的用意是一回事,但陆潇的脑子一贯转得快,当即胡诌了一套说辞:“手里攥着串冰糖葫芦进宫多不雅,若是旁人看见了得拿来取笑我了。殿下今日来得正好,我现去街上买就是。”
“不用。”谢慎守拍了拍掌,一名极不起眼的黑衣男子疾风般拿着糖串进了门。
这场面从头到脚都散发着一种怪异的氛围,好在此人来得快,去得更快,稍稍缓解了陆潇僵在脸上的笑容。
陆潇扭过头对着小叶子比口型:“让齐公子先走!”
小叶子似乎是懂了,无声无息地绕到后院,没了踪影。
谢慎守兴致勃勃,陆潇没话找话,两人倒也驴头不对马嘴地聊了许久。陆潇原是炖了梨汤来哄齐见思的,无不遗憾地想到,今日要便宜旁人了。
这半日过得像是过了半年,让他在外面同任何人往来都能如鱼得水,可陆潇对家里存着不为人知的执着,他主动让谁过来意味着接纳,而不请自来则令他如芒刺在背,像是被侵犯了领地的狼王一般。
好不容易挨到谢慎守有意离开,偏偏谢慎守在他近乎不耐之时更要得寸进尺,问陆潇能否去书房一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