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潇生得标致,一双眸子尤为明亮,如今这双漂亮的眼睛里满满地盛着他一个人,齐见思鬼迷心窍地捉住了他不安分的手腕,并未着急起身,而是就着这么个微妙的情势问道:“陆潇,你是不是借着装醉故意戏弄我?”
“我没有,你生得这么漂亮,我喜欢都来不及,为什么会戏弄你?”陆潇眼中是浓浓的不解,他自觉说的是肺腑之言,不曾有一丝难为情,反倒格外诚挚。
齐见思心里那根名为克己复礼的弦“嘭”地一声裂开了。
于情,他知晓陆潇所言喜欢,是喜欢他漂亮的皮囊。
于理,一个醉酒之人说的胡话是信不得的。
顿了顿,齐见思的语气毫无波澜:“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齐见思还扣着他的腕子,他下意识地扭动着手腕,发现挣脱不开之后就老老实实地任他握着,逻辑清晰地仿佛真的如齐见思所言是在装睡一般:“我说我喜欢你啊,你对我好,生得漂亮,除了性子硬不听劝以外,样样都是好的。”
一簇火苗在齐见思心头燃起,偏还有人不知死活地添上一把火。
他很是头痛地垂下了眼睫,突然仰起脸在齐见思的唇角蜻蜓点水般碰了一下。齐见思第一反应是躲,他慌张地偏开头,那个轻柔的吻印到了他的侧脸上。
“现在相信了吧。”
他的语气颇有些得意,却忽然发现齐见思正呆立在一旁,根本没在听他说话的样子。
陆潇不高兴地唤了一声:“齐知予!”
齐见思瞳孔一缩,停在原地问他:“你知道我是谁?”
这个问题在陆潇看来极其多余,他怎么会不认识齐知予呢,天底下独一份的大美人,对他是一等一的好。浑浑噩噩的小陆大人揉着脑袋试图站起来,一不留神跌回了柔软的被褥中央,终是沉沉地睡过去了。
从背脊处生出了密密麻麻的战栗感,齐见思不由自主地半跪在榻前,目不转睛地盯着陆潇熟睡的侧脸。
他的睡相很不好,四仰八叉地倒在烟罗软帐里,但却安静得很,连小呼噜声都没有,惟有轻轻浅浅的呼吸声。
齐见思勉强定了定神,勒令自己不去看陆潇,艰难地踏出了卧房的门。
小叶子坐在院里的石凳上打着呵欠,孟野不做声,只起身站到他后面。
“多看着些小陆,等他一醒就给他喂醒酒汤,孟野,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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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康二十五年,初冬。
年少有为的小陆大人为官三载,唯有初时大放异彩,尔后不温不火地度过了三年,于第四年的开端一跃摸到了四品的边。他的发家史没什么好说的,任谁提及都要感叹上一句——
命数不济,气运绝佳。
齐家东床快婿和驸马的谣言全都不攻自破了,若不是临近年关,诸事繁杂,恐怕上门为他说亲事的媒人都要踏破门槛了。饶是如此,陆潇这几日也是应对不暇。而陆潇对说亲一事恨不得避之千里,虽说不存在盲婚哑嫁,但他自小受陆雪痕影响深刻,从未有自己成年了就要成亲的念头。
更何况近日尚有一桩烦心事缠着他,哪里有空去和媒人扯皮。
如今已是十一月中,自生辰次日醒来后,他竟有二十来日未曾私下见过齐见思了。起初他不曾发觉,后来有一日下朝时,陆潇健步如飞都没能追上齐见思。那么一瞬间,他恍然意识到,齐见思似乎是在躲他。
他自然是了解自己的,当即就将小叶子塞进马车里问道:“跟我说说,齐公子来的那日,傍晚之后我都做了些什么。”
桂花酿也能叫他喝醉,这件事对陆潇来说是奇耻大辱,他严防死守地不准此事泄露,生怕旁人笑他酒量,其实防的不过只有宁淮一人。而那日他的记忆只停留在吃了一口长寿面,就彻底断片了。
乍不乍听他说起此事,小叶子着实愣了一下。小孩子忘性大,他想了半天才吞吞吐吐道:“我记不清了,齐公子中间好像叫了小野哥进去,但小野哥很快就出来了,后来就是齐公子临走时叮嘱我煮醒酒汤,说公子你醉了。”
从他这也问不出什么旁的了,陆潇摸着下巴陷入沉思,兴许得从孟野那儿下手。可孟野跟齐见思的影子似的,他该如何下手呢?
气运绝佳这四个字绝不是恭维话,没两日就给他找到了这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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