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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弃卒保车(2/2)

“里面那个才是杜子修,对吗?”

陆潇甫一开口,众人皆是惊诧地望向这边。他叹了口气,缓缓地吐出下一问:“你是从何时起替代了他的,是从我赴任那一日起,还是今夜?”

他目光灼灼,似乎断定能够得到答复。

“你足够聪明,但也很愚蠢。”假杜子修笑了笑,仿佛只是随口说了一句什么。

齐见思倏然立起,快步向前,指尖点着他的下颌与脖颈交界处,撕下来一片薄如蝉翼的东西,露出了一张截然不同的脸。

“杜子修”神色依旧,毫无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揭掉画皮的窘迫。他的目光在屋内逡巡一周,最终不知落在了何处,下一刻嘴角骤然淌出鲜血,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离他最近的孟野顿时起身向前去探他鼻息,人已然没气,从活人变作一具还冒着热气的尸体。

陆潇一愣,难以置信地怔住了。

火光熠熠,夏风习习,宽敞的屋内竟无一人开口。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绪堵在陆潇胸口,带着大夫来通报的侍从给他解了围。

“赵……有宝,你带些人回到原处,再往南继续找,废墟底下还有一个人,将他带出来。”

齐见思轻声吩咐,众人纷纷退去,忍痛的嘶声接连传来,他麻木地闭上眼,任大夫将他新旧叠加的伤痕上的血迹擦去。

不知是不是缘分使然,给陆潇瞧伤的正是上回那位张掌柜。陆潇对这位老者的印象很不错,与他聊了几句,用来转移疼痛的注意。

陆潇诚恳道:“又麻烦张老一回,夜里还叫您来这么一趟。”

张老眼皮也不抬,似是将他视作家中的顽皮晚辈训斥道:“小陆郎君也是真能忍,肋骨断了还能和没事人一样,老朽若是再晚来一刻,不知你还得晕过去几回。”

“陆潇!在地牢时你为何不说?我明明压着了……”齐见思凤目微狭,眼里布满了难言的情绪。

张老手下有些重了,陆潇“啊”的一声叫了出来,连忙解释道:“没有没有,疼的是这边,你压着的是另一侧。”

齐见思沉默不语,两人各自不知在想些什么,俱是没有再开口。

一折腾又是过去了一个多时辰,自二人子时抵达中堂,再到勉强处理好伤,外边的天已经亮了起来。

那真的杜子修杜主簿自然是找到了的,这倒霉鬼竟还有些气运,被侍卫挖出来之时还有一口气。先是放在榻上好生安置着,不知哪个胆大的侍卫一桶水泼到他脸上,杜子修咳嗽着呸了好几声,终于醒了。

这真杜子修见到府衙是熟悉的府衙,围着一圈的侍卫却都是生面孔,两眼一翻差点又晕过去。

陆潇马不停蹄命人提了他过来审问,那杜子修好不容易才明白,堂上正中坐着的两个清隽年轻人,一个是新任知州,一个是皇城派来的钦差,当时腿就控制不住的发软,打着哆嗦道:“两位大人救我!”

陆潇盯着这张熟悉的脸看了一会,就在数个时辰前,顶着这张脸的一个人才死在他眼前。陆潇微微勾唇,皮笑肉不笑道:“救你?这不是已经将你救出来了吗?”

场上一片尴尬,唯有杜子修在颤抖着膝行向前,直至陆潇脚下。陆潇静默片刻,问道:“你有什么要说的?”

杜子修匍匐在地,仰起头时眼里满含仇恨:“他就是个疯子!”

“哦?”陆潇面不改色,“那你为何要与一个疯子狼狈为奸呢?”

杜子修心头震动,面上一副茫然无措的模样:“陆大人,你在说什么?”

“在地底时,你是醒着的,”齐见思忽然开腔,“你装作不曾见过本官与陆大人,可你的眼睛一进门就在寻找我们。”

陆潇笑眯眯地看着他:“是呀。杜主簿,你对地牢可熟悉的很。让本官来猜一猜,齐大人莅临之前都是你,之后都是‘他’,对不对?”

杜子修喉管像被堵住一般,艰难道:“陆大人,下官已被那歹人关在地牢两月有余,那人以小人妻儿威胁,逼问小人的日常习惯,妄图李代桃僵啊!”

“哎,你没必要找个人陪你一同演戏啊,本官瞧着你一个人就能演完整场。”陆潇啧啧称叹,复又注视着他道:“原先你并未当回事,换个知州并不影响你的一切行径。起初的计划是做假账糊弄过去,继续在众人眼皮底下暗度陈仓,没成想从一开始就没瞒过去,甚至还多找来个麻烦。于是死了的那个人找上了你,或许是旧相识,或许是情急之下的应允,他给你出了个主意。”

“刺伤钦差不是为了杀鸡儆猴,而是拖延时间将地牢里的东西转移出去,结果我们抢先一步发现了机关,这就是最后一步,弃卒保车,或者说是内讧?”

陆潇娓娓道来,平静地与杜子修对视,忽地笑了一下,朝他摊开了掌心。

—一块极小的碎玉。

像是在运输中磕磕碰碰,无心遗落下的痕迹。

陆潇平时大大咧咧,可他在某些时刻,细致谨慎得教人无可指摘。

杜子修完好的神情裂开一道缝隙,嘶吼出声:“这是什么?我从未曾见过!陆大人不能仅凭一家之言就给我定罪!”

“行了别演了,”陆潇打了个哈欠,一夜未眠,天刚亮就来和人打擂台,他的耐心有限,不耐烦道,“石壁崎岖,越往里走,壁上几乎没有灰尘,你的衣衫也是干净的,直到平地塌陷,才染上灰尘。你说他威胁你,然今日之前,整个府衙都无人看出破绽,照理说你已经是颗废棋了,谁还会好吃好穿的让你活着啊?”

齐见思补充道:“除非,留你一命还有用处。”

陆潇眼睛亮晶晶地瞧着他,眼底的笑意藏都藏不住,顺势接过话茬道:“所以,究竟是账本的所在之处,还是那些已经顺利转移的绫罗金玉,就劳烦杜主簿带路去寻了。”

他二人一唱一和说了半天,杜子修皆以沉默应对,直至最终,他仰面笑了一声,脸上满是不甘,再未反驳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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