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休得胡说,阿潇是我最好的朋友,才不是你口中那种关系!”宁淮涨红了脸,他总是不善与人争论,再者被父兄宠爱着,平日里也不常见到这样的人。
“哦?宁小公子……”
陆潇唇角带笑,掐断了对方的话头:“刘信源,这话你不如拿到国公和世子面前说去。”
“陆潇,你拿宁渡那小子压我?他算什么……”刘信源白面发红,许是被陆潇说中了心事,怒火中烧之际,身后的小厮拦住了他的话头。
陆潇正色道:“刘信源,我朝律法几时容得你直呼世子姓名了?若是你与世子是故交,私下里互道也应称对方表字,如此成何体统?”陆潇似是想到了什么,面色缓了缓,轻快道:“还是去找齐大人,让他对着律法来评评究竟孰是孰非?”
齐见思,齐大人是也。入朝五载,现下比陆潇拿的俸禄还要多上不少。端着一张艳丽无双的脸,做的是口诛笔伐的事。比起其父齐策,甚至还多了三分狠戾。齐策方年过四旬,正值壮年,一心扑在柴米油盐上,每日上朝更像是应付度日。御史台的事桩桩件件都要齐见思过问,自己倒是作壁上观。前些年百官多称他为小齐大人,如今摘掉前头的小字却也已有些时日了。
对于这些世家公子来说,油盐不进的齐大人恐怕不会事事顺他们的心意。
此刻陆潇想的是另一件事。礼部尚书是出了名的宠爱妾氏,甚至有了抬平妻的念头,在长安城里是人尽皆知的秘密。刘信源这个庶子平日里是纨绔了些,也未到当街大放厥词的地步。再说礼部尚书在朝中还要仰仗着宁国公,宁淮虽不入朝,名义上是二皇子侍读,在家中也是千娇百宠的小公子,刘信源何故要来挑衅他二人。
刘信源面色更加不善,脸面上倒是不愿服软,放了几句狠词后带着小厮大摇大摆地离开了。陆潇思索了一瞬,仍未想通其中关窍,也不执着,牵着气鼓鼓的宁淮继续闲逛。宁淮白嫩的脸上泛着红:“阿潇,你都不生气的吗!”
陆潇抽出锦帕,仔细将玉佩收好,也不正面答复他:“回去当作无事发生,今日我们没有见着刘信源。”
宁淮不解,也还是勉强答应了。
暮色四合,长安街上挂起了夜灯。陆潇将宁淮送至宁府,转身疾步行走。路人熙熙攘攘,陆潇穿行而过,灯影绰绰,映上少年洁白如玉的脸庞。
一院草木香。
陆潇踏进院门,前堂里的人端坐于雕花木椅上,手里捧着青玉茶盏,抬头照进了陆潇漆黑的眸子里。陆潇直视着陆雪痕,有些期期艾艾:“我回来了。”陆雪痕轻轻“嗯”了一声,像是预先知晓陆潇给他带了东西一般,并未接过话茬。
然而陆潇还是主动上前:“这个,你戴上看看适不适合。”
小巧的玉佩被少年攥在掌心,从宁府走到长安街尾。陆雪痕接过,玉佩上仍残存着温热,一如陆潇那颗炽热的少年心。他很快将玉佩系在腰间,陆潇听见他说:“我很喜欢。也很合适。”
先是喜欢,再是合适。
一颗心晃晃悠悠终是落进了胸膛里。陆潇松了口气,暗自收紧的拳头缩回袖中,笑道:“没多花几两银钱,瞧着式样新颖,捎回来配你正合适。”
转瞬又恢复成那个恣意飞扬的陆大人,吹着小曲儿往里屋走去。
陆雪痕瞧见他手里提着的点心,按了按额角。本以为他的潇儿长大了,晓得关心自己了,骨子里还是黏黏糊糊,宛如纸包着的麦芽糖。
窗纱透着月色,院子里的木槿开得正盛,陆潇撑着手坐在案几上,四溢的甜香漫不经心地包裹住口腔,他只觉浑身轻松,心情大好。敲击窗框之声从脑后传来,陆潇动作微顿,身形不变,轻声道:“何事?”
宁府护院的脚步声,陆潇耳力极好,是错不了的。人高马大的男子与陆潇仅有一窗之隔,压低声线:“陆大人,奴才替我家小公子捎个口信儿给您。”
几个时辰前才将宁淮送回府上,陆潇神色如常,指尖轻点下方的窗棂:“你说便是。”那人凑近了些,陆潇露出了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张护院带到了小主子的话,当即向陆潇告辞。陆潇眉心微皱,久久未能舒展,回想着宁淮捎的话。
“刘信源被刘尚书给拘在府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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