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你怎么突然变成铁拐李了。”
樊天愣怔的表情突然褪尽,脑子也在这一刻前所未有地清醒起来,新仇旧怨全都浮上心头。
“突然吗?咱们多久不见了?”他问。
“......八年了。”
蒋百里作势要扶他,被一把推开,樊天瘸着腿向前走,边走边骂:“你也知道好几年了啊,当初说走就走,后来也没再联系过我,现在见面第一件事居然还是耍我,你怎么这么混蛋呢?!”
“对不起,我当时......”
前方传来一阵闷响,打断了蒋百里的话,他忙走过去,看到樊天双膝着地,直直跪在一个人面前。
那人当机好几秒后,颤巍巍地递出了手里的啤酒,“都给你,别跪我。”
樊天:“......”
见樊天瞪他,那人想了想,又掏出了口袋里的口香糖......
蒋百里哭笑不得,在他继续作死之前过去扶起了樊天,“不好意思,我朋友腿麻了,一时没站住。”
好不容易把人打发走,樊天又闹了起来,他像个复读机一样,重复着一句话。
“你怎么这么混蛋呢?!”
“是是是,我最混蛋,樊哥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吧。”
“你脑子有病!”
“我有病。”
“你长得很丑!”
“我很丑。”
“你是个废物!”
“我废物。”
“......”樊天沉默了好一会儿,试探性地开口:“你在国外,是不是经常被人欺负啊?”
蒋百里冷静地回顾了一遍自己的求学生涯,确认自己没有失忆之后,谨慎地求证:“何出此言?”
“不然你为什么这么怂,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痛心疾首的口吻,仿佛眼前的是一个本应有大好前程的失足少年。
“......哪样?”
“这幅骂不还口的软蛋样。”
蒋百里无奈:“我这是豁达,是成熟。”
“豁达是什么,我不喜欢,我只爱喝芬达;成熟我也不太喜欢,我习惯全熟。”樊天装听不懂。
“行,我怂,我承认了。”蒋百里气笑了,想想还是有些不甘心,“不过,你这是屈打成招。”
“谁打你了?”
“精神攻击。”
......
他们回到座位上时,诸葛云的演出已经结束,台上换了一个学生模样的女孩,拨弄着吉他,自弹自唱。
诸葛云也看到了他们,回头朝他的乐队伙伴说了什么后,径直走了过来。
“要走了?”蒋百里先开口。
诸葛云点点头,“明天外省还有一场,今晚就得赶过去。”
“等等,你们认识?”被忽略的樊天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蒋百里笑着拍了下脑袋,“我都忘了,给你们正式介绍一下,诸葛云,樊天。”
“......没了?”二人面面相觑。
“呃,两位,难道还有什么江湖诨号需要我介绍的?”
“去你的!”二人异口同声,颇感诧异地对视一眼后又笑了。
樊天伸手搭上诸葛云的肩,“那咱们也是朋友了,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这条街是我罩的。”
“谢了。”诸葛云凑近,低声说:“回头告诉你他的一个小秘密。”
说完,他转身
离开,背对着他们挥了挥手。
背影与多年前那个少年重合,一个少年意气胆大妄为,一个历经艰辛仍不改初心,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比如他的父母,时间也会对某些东西格外宽厚,比如他的信念,执着地追求自己想要的,有时候不一定是坏事。
为什么,不试着相信自己呢?
蒋百里有些恍惚,耳边的呢喃细语他一句也没听清。
“你说什么?”
“我说,他这个姓,真的很酷!”
“......”
酒吧二楼,休息室。
樊天单脚跳着进了内间,坐着轮椅出来的,腿上还放着一小箱啤酒。
“说好一起喝酒,你却放了我这么多年鸽子,现在咱们新账老账一起算!只喝啤酒,不算欺负你了吧。”他搬起箱子,砸在了蒋百里面前,桌子发出“哐当”一声脆响。
蒋百里暗暗发愁,看来他今天是不醉不能归了。
“光喝酒也没意思,来点下酒菜。”樊天把手里的泡面往桌上一搁,“还烫着,泡会儿。”
......
扔掉第六个空罐子,蒋百里嗦了一口泡面,看了眼眼神迷离的樊天,笑得很大声。
“你酒量居然还不如我,才喝两罐就醉了,丢不丢人。”
樊天拍了拍发烫的脸颊,“谁说开酒吧的就一定酒量好了,我就是不走寻常路。”
“哎?不对啊,我怎么记得你酒量比我还差,你是不是偷偷把酒倒了?我要检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