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淡然轻笑:
“其实,也不算奇怪,一揽芳华的蟠桃花,就永远不败!”
侍卫们打斗了一整天,早已饥肠辘辘,刚刚消灭了九幽地府,还歼灭了鬼王,大家自然十分高兴。
侍卫倒是一个个兴高采烈的抓鱼,采藕,先行回一揽芳华做饭。
顾倾城看着美不胜收的荷塘,想着当日她在竹桥上吃莲子,拓跋在这里抓鱼烤鱼。
温馨幸福的眼泪又滴落荷塘。
荷塘的冰水,更加的晶莹透澈。
他们可不知道,圣姑的眼泪,就是世间上至清纯至洁净的圣水。
荷塘周边长着水草,那曾经的茅草屋早就添了厚厚的茅草。
一对脚踝被绑着长长细绳子的大雁,在荷塘边的水草上嬉戏,它们的旁边,居然还有对可爱的小雏雁。
他们隔着荷塘,看对面的雁儿。
顾倾城非常兴奋,又怕自己的声音会惊动大雁,便把激动的声音压低:
“太好了!它们居然真的活下来了!”
“你说得不错,这里就是大自然,虽然不能飞去南方越冬,幸好给它们造了暖房。
它们的脚绑上绳子,飞得再高再远,也会回来。”
拓跋也开心道。
顾倾城看着那两只小雁,温馨道:
“它们不但存活下来,还有了两个小可爱呢!”
“等我们大婚,那两只小可爱,便是聘礼了!”拓跋指着那两着小雏雁道。
侍卫们早先行快马赶回一揽芳华,很快就做好饭菜,等顾倾城他们回一揽芳华,便可以开吃了。
顾倾城想着白日里的杀戮,那些血腥场面,又哪里有胃口吃饭。
战英忽然嘟囔了一句:“嘿怎么不见飞鸿飞雁那俩丫头呢?”
凌云也奇怪道:“对啊,我们一路回来,都没瞧见她们姐妹呢。”
顾倾城低头酌茶:“我让她们送丹铁券回宫了。”
战英他们才恍然。
一揽芳华的蟠桃花虽然长年花开不败,地上的积雪却是和外界一样。
侍卫们知道顾倾城和拓跋晚上会留宿一揽芳华,早已在蟠桃树下燃点着灯笼。
那些灯笼,都是拓跋与顾倾城的画像,每一幅都不一样的表情,但都是恩爱缠绵,在橘黄的光晕里缱绻。
满山温馨,雪夜显得尤其美丽。
殿宇内也打点生火,把一揽芳华布置得暖融融。
拓跋坐在巨鹰崖前,
幽幽月色洒了一地清华,想起父王在生时的点点滴滴,眸眼里噙着泪。
没成想,他恨得咬牙切齿,誓要报仇之人,竟然是老祖宗的嫡亲孙儿。
他们本是同根,拓跋族一脉!
看着悬挂着一盏盏灯笼的蟠桃树,竟然郁郁寡欢。
“酒,我要喝酒!”
“可是殿下,如今还是老祖宗孝制,不能喝酒啊。”战英惴惴道。
顾倾城见拓跋双眉紧蹙,似有万般心事郁结难吐,知道他心情沉重,遂对战英道:
“罢了,酒如水,不过是一种形式。真正的孝,在心里。”
又对凌云道:
“凌云,你便去把我当初埋在桃花树下的醉相思挖出来,让殿下喝个痛快吧。”
她自己,何尝不是想一醉方休!
凌云等人应诺去挖了几壶醉相思出来,顾倾城给拓跋和自己斟了酒。
“醉相思?”
拓跋看着那酒壶,喃喃道。
“这便是我临去广陵前一晚酿的桃花酒,我给它取名醉相思。”
“好,醉相思好,醉过方知相思滋味。”
“我知道,你今日虽是大仇得报,却反而更添惆怅。”
顾倾城伸手握了一下他的手,温柔道。
拓跋一昂头,喝了一盅酒,又再自斟自饮,自言自语:
“几十年前,太祖爷将老祖宗抢入宫中,爱得几近疯狂。
老祖宗心里,却终究最爱高俊,太祖爷后来服食五石散。
想来,是想以此麻痹自己,也以此幻想着老祖宗是爱他的吧?
再后来,他怕老祖宗离开他,去寻那高俊,竟然将老祖宗软禁起来。
夫妻反目,儿子成仇,父子相杀,兄弟阋墙,骨肉相残,冤冤相报。一代代的恩恩怨怨,便拉开帷幕”
“情之一字误人,果然不错。”倾城叹息。
“在这场延续了几十年的恩怨情仇,令人痛彻心扉的相爱相杀中,却没有一个是赢家。每个人,都遍体鳞伤,心力交瘁!”
拓跋的泪落下来,滴落酒盏中。
“这世间上,又有多少人,遇事真的能做到不乱于心,不困于情。不滞于物,不殆于心。”
顾倾城也喝下了杯中酒,醉意盎然。
拓跋渊弥留的话,又在她耳畔像炸雷般回荡:
“善待余儿,他是我与青烟之子老祖宗的嫡亲骨血。”
她万万没想到,他们的关系,竟然是这般曲折。
自己与拓跋余,同出自老祖宗一脉,竟是血脉相连。
她答应河涧王,会守秘密,会善待他。
只要他不再作恶,她一定会信守承诺,即便是为了老祖宗。
拓跋喝了近十壶醉相思,喝得酩酊大醉,醉得心碎神伤。
顾倾城虽也微醉,却给拓跋调了安神茶。
让侍卫扶拓跋进殿宇内休憩,服侍他喝了安神茶,再离开。
她独自一人,前去那棵古老的蟠桃树。
蟠桃树挂满一盏盏温馨的灯笼,每一盏灯笼上的画纸,都是拓跋亲手绘画。
“老祖宗”
顾倾城跪在桃树下,抱着蟠桃树,就像抱着老祖宗。
老祖宗真的若隐若现的出现在蟠桃树身上,拄着几颗大蟠桃的拐杖。
顾倾城伸手去触摸,虽然老祖宗虚幻的身子摸不着,却是真的看见老祖宗了。
“老祖宗,小倾城想死您了”顾倾城失声痛哭。
耳畔,仿佛听到老祖宗怜惜的声音:
“哎呦呦我的心肝宝贝蜜桃儿,不哭不哭,姥姥一直守着你呢。
红尘弹指一瞬间,凡人的生命,短暂如蜉蝣,咱们很快便能见面的。”
“是啊,您是我的蟠桃姥姥。”顾倾城又紧紧抱着蟠桃树。
想起今日那番恶斗,想起拓跋渊的惨死,想起他临终之语,她满含热泪的对蟠桃姥姥道:
“老祖宗,小倾城本来是想救河涧王的,可他却选择了自尽。您会怪小倾城没有尽力吗?”
有蟠桃花枝轻轻弯下来,抚摸着顾倾城的脸颊,就像老祖宗平日里对她的轻抚。
那么的温柔温暖,没有丝毫怒气和不安。
也就是说,老祖宗没有生气。
老祖宗祥和的声音又在她耳畔响起:
“一切皆为虚幻,人生如梦随风散,聚散喜悦皆是缘。人生苦他尝尽了,如今便是脱离苦海了。”
顾倾城的脸又贴着蟠桃姥姥的脸,颇为纠结的问老祖宗:
“老祖宗,有些事情您之前不知,可是你弥留之际,应该是知道的,否则你不会在他怀里,安详的笑着离开。”
顾倾城的眼泪无声滑落:
“老祖宗放心,他的真正身份,别说我不会告诉陛下,即便是拓跋,我也隐瞒着,只希望他好自为之。
我答应老祖宗,若他不再作恶,大家和睦相处,我是不会为难他的。
毕竟,除了小倾城,他是老祖宗唯一的嫡亲骨血了。”
顾倾城头上的花枝落下了桃花雨,仿佛那是老祖宗落下的亲情泪。
“我就知道,老祖宗疼小倾城,不会怪我的。”顾倾城擦着泪。
“且破心头一点痴,十方何处不加持。但愿那孩子能堪透情关,少受点苦楚呀。”
老祖宗祥和的语气带着隐忧。
又再轻抚倾城的脸,倾城暖融融的,就这样,在蟠桃姥姥的怀里睡着了。
蟠桃姥姥又不无忧戚的看着怀里的倾城:“姥姥的蜜桃儿,你们一个个的,怎么就劫难重重啊”
拓跋喝了很多醉相思,又喝了安神茶,睡得香甜。
竟来顾倾城不在身边也不知,还做着那些飘渺梦幻
他梦见九重天上,他与圣姑在蟠桃园成亲,给他的娘子娶了个叫桃夭之名。
“娘子,你乃蟠桃花孕育,便该姓桃。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室宜家。为夫便给你取名桃夭吧。”
“桃夭?”圣姑默念着。
“夭儿,我的妻。”
他轻唤着,拥她入怀。
“玉郎。”
她在他怀里含羞嗒嗒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