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却冷冷道:
“李家通敌叛国,何等大罪,诛灭九族,幸好你与她虽是结拜姐妹,侥幸,你进了宫,是朕的妃嫔,没受诛连。
但天牢乃污秽之地,还是个将死之人,你就不必去了!”
安陵缇娜一副为难道:
“本来缇娜是不想再去看她的,昨日和倾城妹妹聊起,毕竟我们三人当初结拜,双儿也是受他大哥李峻牵连。
临了,姐妹一场,她也觉得,我这个大姐应该去看看。”
皇帝还在踌躇。
宗爱却帮衬着道:
“安陵贵人还是姐妹情深,大方得体啊。李家虽然罪不可赦,但作为曾经的结拜大姐,去送妹妹一程,也是情深义重之举。”
皇帝终于点头同意。
安陵缇娜随即立刻出宫去天牢见李双儿。
安陵缇娜心急火燎的赶到天牢,一见憔悴不堪的李双儿,倒真的心疼伤心起来。
“妹妹!”
安陵缇娜隔着栅栏握着李双儿的手,心疼的抚摸着她的脸颊,泪水滚落:
“他们怎能将你打成这样?!”
所有犯人一入天牢便要尝尝下马威,更何况是通敌叛国诛灭九族之人。
李双儿见自己一回来,缇娜姐姐便第一时间赶来看自己,也不怕被自己牵连。
倒真是有姐妹之情。
一时伤心感触,哭得像个泪人:
“姐姐……”
安陵缇娜见李双儿和他们族人关押在一起,说话不便,遂让狱卒将她关押到单间。
开始狱卒不敢,即便是娘娘也不给面子。
“人都快要被斩首,本宫经陛下恩准前来,不过想给妹妹寻个舒服些的单间罢了,你们竟不给本宫面子?”
“妹妹?娘娘,那可是九族诛灭的人犯,娘娘就不怕与犯人扯上关系被牵连么?”
狱卒不阴不阳道。
“你们不仅忤逆本宫,还敢恐吓本宫?”
安陵缇娜端出娘娘架子,甩了狱卒一个耳光。
见狱卒还是为难,安陵缇娜随即又给了他们一大袋金铢。
软硬兼施。
几个狱卒掂量着沉甸甸的金铢,又瞧瞧娘娘的架子。
终于勉为其难的给李双儿弄到单间。
这样,两人说起话就方便了,而且有香菱在外面看守着。
李双儿见安陵缇娜为了她不惜出手打狱卒,又哭道:
“姐姐又何必为了双儿,脏了您的手。”
安陵缇娜和李双儿抱头痛哭:
“脏了姐姐的手算什么,只恨姐姐不能将妹妹救出去。
妹妹年纪轻轻的,就被你大哥连累,也真是太冤了!”
李双儿看着安陵缇娜,想到大哥在她身上下的隔三秋情蛊,很是内疚。
“姐姐,你身上可是中了隔三秋蛊毒?”李双儿迟疑的问。
她大哥已死得这么惨,她又不好在缇娜姐姐面前说责备自己大哥的话。
安陵缇娜轻愕,稍顿,又恍然:
“莫非当日,你已猜到中隔三秋蛊毒之人,便是姐姐?”
李双儿也不想提大哥对她所做之事,轻轻点头,颓然问:
“那姐姐身上之毒,可怎么办?”
“双儿放心,鬼王一直有给我解药,他那个色鬼,不会丢下姐姐不管的。”安陵缇娜道。
“……是鬼王给你下的隔三秋?”李双儿惊愕的问,“他……没死?”
“我身上的隔三秋蛊毒,确实是那恶鬼所下。”
安陵缇娜狠狠道,才又恨又怕:
“阎王要人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所幸他是地狱的恶鬼,只有他杀人,没人杀得了他。
否则姐姐没有了解药,容颜立刻衰老而死,下场也不会比双儿妹妹好。”
李双儿见安陵缇娜如此说,心中对顾倾城更加痛恨:
果然是顾倾城在高阳王面前陷害大哥!
真正给安陵缇娜下蛊毒的,是鬼王,而不是大哥!
一切是顾倾城编造出来,不仅嫁祸大哥通敌叛国,还冤枉大哥给缇娜姐姐下蛊毒。
她就知道,大哥如此爱缇娜姐姐,绝不会给姐姐下毒。
“顾倾城呀顾倾城,你如此害我九族,我李双儿真恨不得吃你的肉,寝你的皮!”
李双儿咬牙切齿,痛心的泪又滚落下来。
安陵缇娜又低声问李双儿:
“双儿与高阳王那晚得偿所愿,当时是否给他吃了情人泪和女人心?”
李双儿擦擦眼泪,有些疑惑的看着安陵缇娜问:
“我先给殿下吃了情人泪,殿下当时真的像姐姐说的那样,将我当作顾倾城。
但我趁他迷糊之际,也给他喂了女人心,为何他不爱我,他的心还在顾倾城身上呢?”
若那女人心真的如缇娜姐姐当初说的那样,拓跋会将对顾倾城的爱,都转移到自己身上。
如今一切的祸事,就不会发生了。
安陵缇娜听李双儿如此说来,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
报仇后的快感灌注全身,再也忍不住开心的笑起来。
“……缇娜姐姐?”
李双儿疑惑的看着安陵缇娜。
安陵缇娜笑后,怜惜的抚摸着李双儿的鬓发,叹道:
“只可惜妹妹时日无多,若是能挺过半年,一切就会柳暗花明了。”
“姐姐此话何意?”李双儿错愕的问。
安陵缇娜附在她耳畔,阴测测道:
“因为半年后,高高在上的皇帝,和对咱们不屑一顾的拓跋,都要不得好死!”
李双儿震惊的看着安陵缇娜,眼里还带着迷惘。
安陵缇娜又悄声道:“双儿以为那女人心,真的能收复男人心么?”
“难道……不是么?”
李双儿语音颤抖。
安陵缇娜柔情似水的低声笑道:
“女人心,可是他们的夺命丸。
那毒药能在体内潜伏半年,半年后神仙难救。
即便是制此毒药的鬼王,也无药可救。
姐姐不但为父兄报仇,也为双儿和你们李家九族,报仇了。”
李双儿震撼极了。
骇然的低喃:
“原来女人心,竟是……剧毒?”
安陵缇娜含笑点点头。
李双儿颤抖的伸开自己双手,看着自己的手,嘴唇颤抖,声音嘶哑道:
“我竟然亲手……给自己最爱的人……下毒了?”
安陵缇娜见李双儿内疚,低声狠狠道:
“双儿怎么到这般田地,还执迷不悔!
拓跋被顾倾城迷惑,害得你这么惨,害得你大哥惨死,害得李氏九族诛灭,你难道还对他有恻隐之心不成?!”
李双儿的眼泪簌簌滚落:
“可是……我即便再怨他,恨他,却从未想过……要亲自……毒杀他啊。”
安陵缇娜一把推开李双儿,稍顷,再扶住她的肩膀摇晃了几下,冷厉道:
“为了这么个对自己无情无义之人,你竟然如此不争气!
当初你对我嫂嫂她们下的狠劲儿,都哪去了?
你忘了你大哥是如何惨死,忘了你九族就要被诛,忘了自己马上就要身首异处么?!
你难道在阴曹地府,还要看着顾倾城与拓跋双宿双栖,而你却只能和你大哥和你的族人,含恨九泉么?!”
李双儿被安陵缇娜一通骂,随即清醒过来。
点点头,咬牙切齿道:
“是,拓跋该死,顾倾城更该死!只可惜,我没能连那贱人都一起毒杀了!”
安陵缇娜冷笑道:
“顾倾城和拓跋爱得轰轰烈烈,生死相依。
若拓跋死了,顾倾城生不如死,也不比我们快活多少!”
李双儿眼里拼出怨毒的寒芒,咬牙切齿道:
“可惜我不能食顾倾城的肉,寝她的皮!但我还能诅咒她,烈火焚身,不得好死!”
安陵缇娜看着李双儿鬓发是的金簪,伸手取下来:
“双儿把这金簪给姐姐,但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这金簪在姐姐手上。”
“姐姐,这金簪是当日我们结拜,老祖宗所赠,你也有啊?”
李双儿疑惑的看着安陵缇娜。
安陵缇娜并不缺钱,根本不会在乎一根金簪。
是见她要死了,留下这金簪做念想么?
“傻妹妹,姐姐当然有,但你这金簪,姐姐自有妙用,我定教顾倾城与拓跋,反目成仇!”
安陵缇娜冷厉道。
李双儿听安陵缇娜言道能令顾倾城与拓跋反目成仇,便欣然点头道:
“好!”
想到李双儿不日就要被斩首,安陵缇娜又落泪,姐妹相拥分别,悲不自胜。
安陵缇娜遂将带来的好酒好菜,让人送给李双儿,才痛心的离开。
李双儿又哪里吃得下!
想到终究是自己给拓跋下毒,又想到殿下为了顾倾城竟陷害她大哥,害她九族诛灭。
竟不知是畅快还是悲痛,又哭又笑起来。
看着那些饭菜,想吃几口时,却是一点胃口都没有,胃里翻江倒海,哭得直想吐。
安陵缇娜离开天牢,又再悄悄见了一个人,把金簪交给了她,并仔细叮嘱她一番,才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