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间风雪呼呼,帐内的空气却似乎压得人透不过气。
冯熙跪下道:
“所谓关心则乱,末将理解大将军紧迫救护郡主之心。末将请缨,担任这次救援总指挥。”
拓跋略为沉吟,伸手示意冯熙起来。
“好,骠骑将军起来说话。”
冯熙表情凝重道:
“好在殷孝祖要大将军明天才去,我们还有足够的准备功夫。”
众人俱认真的看着他,看看他有何主意。
冯熙继续道:
“大将军,末将建议,从现在开始,立刻运送精锐护卫和勇士去南岸。
当然,恐怕此刻,殷孝祖早已集结大军,在南岸守株待兔,请君入瓮。
所以我们的人,不能直接在南岸码头上岸,宁愿走偏离建康的口岸码头,再迂回转到建康。
此役不仅仅是救援郡主和保护大将军那么简单,怕是两军兵力悬殊的搏斗,毕竟如此短促的时间,我们能运去刘宋的人马有限。
先到者,尽快查探殷孝祖将郡主关押的地址,埋伏于附近。
明日即便大将军孤身前往,也有人在建康接应,务必把大将军和安平郡主一起带回来!”
众将士也沉吟着颔首,觉得只能如此了。
“他奶奶的!”拓跋丕跳起来骂,“姓殷的老乌龟抓走咱们的郡主,我们不会今晚就去建康皇宫,抓他皇帝老子回来吗?”
众将士眼前一亮。
“刘宋皇宫守卫森严,九王爷以为刘宋皇帝,随便就能抓吗?”李峻嘴角冷冷的抽抽,“还真是童言无忌!”
“即便抓不了皇帝,难道就抓不住皇后或者公主,又或者其他皇子?只要是殷孝祖顾忌的人就行,想一命换一命?爷看他怎么换!”
拓跋丕又不服的叫道。
拓跋丕此言惊醒梦中人,冯熙慎重的点头道:
“此事,未尝不可一试!”
其他将士也都闹哄哄:
“对……咱们即刻派精锐渡江去建康,潜入皇宫,即便抓不了刘骏老儿,抓个公主皇后贵妃什么的,也能震慑殷孝祖!”
“对……这样我们也有筹码在手,大将军和安平郡主的危险,就会降低!”
拓跋却轻轻摇摇头。
“……大将军不同意?”冯熙蹙眉问。
“咱们能想到,殷孝祖他们也能想到。此刻刘宋皇宫的守卫,可能正设着陷阱等咱们的人去送死呢。”拓跋道。
稍顿,又道:“而且这背地里抓人的行径,实属小人所为,只有殷孝祖那样的小人,才做得出来。我拓跋是要救人,却不能伤害无辜!”
拓跋想到殷孝祖那个为了自己无辜枉死的小妾,还有为自己通风报信的刘楚玉。
虽然刘楚玉最终的信没送到自己手上,但她有那份心意,终究是自己欠了她们。
又怎能再害那些无辜妇孺。
拓跋丕一听拓跋言道去刘宋皇宫抓人是小人行径,气鼓鼓的一屁股坐在一旁生闷气。
拓跋看到气鼓鼓,一脸愤懑的拓跋丕,又撑起笑脸:
“殷孝祖那王蛋可以如此无耻,我们虽然不绑无辜妇孺,却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想办法将殷孝祖最在乎的儿子,殷子健绑回来!”
“对,就绑殷孝祖的亲儿子!”将士们又情绪高涨。
拓跋丕也终于有了欢颜。
“那大将军,兵贵神速,咱们……”冯熙脸上露出焦急道。
“好,此次救援,就由冯将军统领,本将军不在军营期间,众将军听骠骑将军调遣!”拓跋对众将道。
“诺……”
所有将士拱手领命。
“骠骑将军即刻去安排吧。”拓跋看着冯熙道,“即便本王回不来,冯将军也不必内疚,本王会在信中向陛下禀明,不要怪责任何人。”
“大将军,就算要了末将的命,末将也要您和郡主平安归来。”冯熙道。
而后对大家道:
“此次救援行动,为了确保大将军和安平郡主安全,救援计划不能有丝毫外泄。
从此刻开始,本将军会单独安排每位将军的任务。
没被选去渡江救人的将士,任何人都不能出大营。
包括一只飞鸟,都不能飞出大营,直至大将军和安平郡主安全回来!”
其实冯熙有此举,是他和拓跋自攻城后,也觉得有人泄露他们攻城计划,以至于这次攻城伤亡惨重。
拓跋赞许的看着冯熙。
“大将军,末将与安平郡主乃同乡,安平郡主有难,末将誓死也要将她救回来!”
花木兰噙泪跪在拓跋和冯熙面前拱手道。
拓跋知道花木兰与倾城情深义重,于是微微颔首,示意花木兰起来。
“骠骑将军,本将军是一定要去,誓与大将军共存亡。”阿布汗抱拳道:“请即刻安排我与将士们先行出发。”
“阿布汗将军稍安莫急,等本将军安排妥当,自然少不了你去杀敌。”冯熙道。
“既然大将军要去以命相换,双儿与安平郡主是结拜姐妹,我也算是安平郡主的大哥。
我这个大哥,为了大将军和安平郡主,都是义无反顾要去的!”
李峻也拱手道。
众将军也不甘于后,个个请缨。
“本将军知道大家都心系安平郡主和大将军安危,但大营总是要有留守。”冯熙道。
再看看李峻,又看看面前摩拳擦掌的将军,再对李峻道:
“顿丘王毕竟是王爷,还是留守大营吧。”
李峻双腿一屈,向拓跋跪下去,拔出腰间宝剑递给拓跋,诚恳道:
“高阳王大将军孤身去敌国换人,九死一生。
若骠骑将军安排本王留守大营,让李峻如何能安心。
李峻与大将军多年浴血奋战,乃生死与共的袍泽。
大将军若有任何闪失,李峻又如何面对陛下。还不如请大将军杀了李峻吧!”
众将见李峻下跪,也争相跪下:
“末将一定要去,誓与大将军共存亡!……”
李弈也对冯熙道:
“末将与随行十名御林军,是陛下派来专程保护安平郡主的。
若郡主有任何闪失,我等也没命回去见陛下。所以我们,也是一定也去的。”
“大家都不要争,本将军既任命骠骑将军统筹,自然是要听骠骑将军的安排。”
拓跋语音不高,却言出如山。
“好吧好吧,你们都去吧,九爷我在家看大本营!”拓跋丕跳出来,拍着胸口,“九爷保证连只苍蝇,都不让它飞出去!”
拓跋丕话虽如此说,但总不能留他一个小孩看守大营。
“骠骑将军,你就安排吧。”拓跋道,“所有人都要服从军令!”
“诺!……”
闹哄哄的军营,顿时鸦雀无声。
所有人肃然而立,军令一下,众人噤若寒蝉,只等冯熙安排。
冯熙先找来建康地图,有条不紊的安排每个将军带人从哪个渡口码头出发,从哪个河口河岸下船,又与拓跋约定,与老金为冲杀信号。
冯熙又让顿丘王和拓跋丕长孙无垢几个老将军留守大营。
私底下交代拓跋丕不准任何人畜出营,否则军法处置。
明日一早,他自己则和拓跋的近卫乔装成船夫护送拓跋渡河。
船夫护送拓跋渡河是可以的,上得对面南岸,拓跋便只能是孤身一人前往建康了。
部署完毕,将军们立刻带精锐武士先行渡河。
为怕殷孝祖在河口设下埋伏,出其不意将勇士截杀,所有人都没绕路而去。
在距离建康城附近的城镇先上岸,再往建康靠拢。
他们到达建康附近,已经入夜。
没想到,殷孝祖不但重兵守城,各处关卡也布满人马,守株待兔。
他们根本进不了建康城,抓他儿子似乎是不行了。
抓不到人质,查不到安平郡主被禁锢之处,只能转道回到江边附近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