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着波澜壮阔的江涛,看着那浪卷波涌的雄姿,感慨道: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广陵涛其势浩大,蔚为壮观,确实值得一观。”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江南终不还!”拓跋豪气干云道。
看着滚滚江水,又踌躇满志:
“倾城,此战若能南北一统,未来的百年,百姓将不用再受战火涂炭,大家便可安居乐业了!”
“战火无情,生灵涂炭。我只希望,速战速决。”
免得我担心你,为你牵肠挂肚。
顾倾城看着豪气干云的拓跋,最后那些担心的话,留在心中。
“倾城,我说过,会为你打一片锦绣江山,让你做天下最尊贵的女人。”拓跋道:“我一定努力做到。”
“拓跋,天下于我何用。我只要我们平平安安,幸福在一起,此生足以!”顾倾城道。
“我的娘子,太容易满足了。”拓跋握着她的手,放嘴上吻吻。
看着白浪滔滔,顾倾城又不禁喟叹:
“水能载舟亦能覆。说得真不错。观浪涛着实壮观,但若过犹之,像黄河水患,每年那么多灾民流离失所,真是苦不堪言。”
“是啊,人类逐水而居,黄河长江养育了人类,同时也摧毁了人类的家园。
千万年来,历朝历代,都不遗余力的治水,大禹之父鲧,因治水不力而获罪,葬身羽山。
而大禹则三过家门而不入,十三年耗尽心血与体力,总算是疏导了黄河淤塞,治理了河患,完成治水大业。
但河水之患,终究是后患无穷,屡治屡灾!”
顾倾城默默点头,半晌后,遂看着拓跋,道:
“你知道,我的身体有别于常人,奶娘他们说,我出生不到三月,便能说话走路。
为免王家屯的村民有所怀疑,师傅便带我到处行医。”
拓跋握着她的手,含笑道:“所以你当年不过几岁年纪,便能给我治伤缝针,我当时真的觉得不可思议。”
却有些意外,倾城偏偏在此时,提起幼年之事。
倾城像知道他心中所想,看着浪涛,回忆着当年一些情景:
“师傅通常与我出外行医,铁爷爷和上官姑姑便会随行保护,照顾,蝴蝶谷只留下奶娘和秦姑姑留守。
有一年,我们在黄河边给人瞧病,适逢黄河洪患,周边的城镇和村庄皆淹没,人们家园被毁,也有很多人被汹涌而来的滔滔洪水冲走。
我为了去拽一个眼看就被洪水冲走的人,连自己,也几乎被滚滚洪水卷走。
好在上官姑姑挥鞭卷住我的腰,与铁爷爷拼命的拉着,才将我救回来。”
想起当年那一幕幕,顾倾城又不由得想起师傅奶娘他们。
“那不是很危险?”拓跋心疼的抓紧她的手。
“确实险象环生。”
顾倾城叹口气,再微笑道:
“我当时年少气盛,想着我小小年纪,就能治病救人,甚至……能起死回生。
人们都说黄河是条龙,既然龙患病作恶,我怎么就治不了黄河之患了!
所以后来,我便和师傅他们,几乎整整一年,一直沿着黄河而走。
从上游至下游,又去查看了长江,希望能有什么法子,可以治疗河患。”
拓跋眸眼潮热,静静的,与有荣焉的看着她。
终于明白倾城为何会突然说起小时候的际遇。
她说至此,又看着浪涛道:
“这广陵江涛,便是城南曲江江段,因水道曲折,又受江心沙洲的牵绊,才形成怒涛奔涌之势吧?”
拓跋默默点头。
顾倾城又道:
“为人治病,需得望闻问切,才能对症下药,这治理河患,亦同理。
所以我们得出的结果,究其原因,除了河床泥沙淤积,河道弯曲,不能畅顺流通,也是其中一个原因。”
“治理黄河与长江同理,若能寻到关键病因,便能把黄河与长江千万年来的祸害解决了。”拓跋点头道。
再充满期待的看着倾城,问她:
“然则,你和师傅他们,在黄河游走了一年,又查看了长江,应该知道河患的病因,知道如何对症下药了?”
“治沙,防洪。”
顾倾城说了四个字。
再看着滔滔巨龙,把她和师傅们的见解告诉他:
“黄河上游,土地荒漠,水土易被浪涛冲跨,应广植草被,合理放牧。
而中游含沙量大,究其原因,是黄土高原土质疏松,植被破坏,土壤裸露,一遇暴雨,水土流失尤其严重,至黄河泥沙大增。
更应在中游植树造林,防止沙土流失,建造水库。
下游乃地上河,河床宽坦,水流缓慢,泥沙大量淤积,至河床越抬越高之势。
所以治理黄河关键,便是治沙,防洪,减轻河床淤泥,修建大坝。
而长江流域,洪水泛滥,乃水道不畅,川江急流险滩,荆江九曲回肠。
除了要修筑水库,裁弯曲直,还需退田还湖,修建大坝。
如此,便基本能解决千万年的河道之患。”
拓跋默默点头,而后看着滔滔江水,沉吟道:
“这种草植树,修建水库河堤,从黄河上游至下游,绵延千里,长江亦然。
财力物力,每样,都是浩大工程。这黄河与长江的恶疾,恐非一朝一夕,才能治愈。”
“所谓病向浅中医,哪怕不能一下子根治,若能行动去治的话,起码不会令病情恶化呀。”
拓跋握住她的手,嘉许的点头:
“你说得对,即便工程再艰巨浩大,为了子孙后代,造福世人,既知河患的病因,便当治理!”
两人相视而笑。
观江涛,谈论一番治河之道,他们顺道到城南一处没浪涛的港湾。
那是大魏临时的造船基地,拓跋命人将江南会造船的师傅都搜罗过来。
此刻工匠们正在造船。
叮叮当当,忙个不亦乐乎。
拓跋勒住马,与倾城下马,招呼将军们,一起去看看那些工匠做的船只,看看质量如何。
“叱卢老将军!阿布汗!”拓跋头也不回的叫道。
身后便有两把声音回应:“末将在!……”
盔甲铮亮,体魄矫健,络腮胡子的鲜卑族将军阿布汗,和依然是老当益壮的叱卢老将军,两人疾步走到拓跋身前。
拓跋看着那些正在打造的船只,对他们道:
“两位将军,你们负责监督造船,可得抓紧工程进度。”
“是……”两人抱拳领命。
拓跋又问叱卢将军:
“叱卢老将军,你经验足,你且说说,二十万大军渡江,需船多少?需时多久?”
叱卢抱拳,恭谨道:
“回大将军,至少一次需渡过一万人马,方可在南岸立足。”
拓跋默默点头。
叱卢才又继续:
“每船以人马各五十计,则至少需五百船之数。”
“五百船?”
拓跋嘴里喃喃,而后招来个工匠师傅问:
“师傅,五百船,像你们这般进度,需时多久?”
工匠师傅恭恭敬敬的答:
“回殿下,冬日将至,日短夜长,油漆也干得慢,五百船日夜赶工,最快,也起码……需时三月左右。”
“好,辛苦你们了。”拓跋点点头,让他退下。
叱卢接着又道:
“未来三月,冰天雪地,每日渡江,船只往来,最多……也只能五个来回。”
拓跋略为沉吟,点头道:
“正好!咱们就避开寒冬,春节过后,春暖花开,立即渡江。只需有十万人马渡江做先锋,大军随后跟进,即可踏平刘宋!”
“大将军放心,末将一定紧密监督,按时完成造船!”阿布汗粗着嗓子道,“一定把殷孝祖给打趴下,灭了刘宋!”
“好,勇气可嘉!”
拓跋看着粗狂的阿布汗嘉许道。
而后,两位将军悄然退至拓跋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