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老身真的一概不知,只统统告诉来人,先夫遗言,便是积德行善,否则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积德行善?”顾倾城默默念道。
又看了看墙上那幅禅语,其中有一句:
积德行善佛引路。
楼大司空口口声声要人积德行善,还选择在这小佛堂自尽。
更靠着这幅禅语。
莫非他心里真的有什么愧疚?又或者有什么暗示?
依楼夫人的表现,看来,楼大司空真的什么都没给楼夫人留下。
佛堂里原本布满尘埃的跪垫也已经抖干净。
顾倾城走过去,跪在中央的垫子上,徐徐向弥勒佛参拜。
笑口常开的弥勒佛手上妙莲指着她,仿佛给她撒布着福音。
楼夫人也走过来,在弥勒佛前一起参拜,道:
“佛祖莫怪,先夫走后,老身心灰意冷,沉疴宿疾,久不前来,令佛祖沾染尘埃。
但佛在心中,老身心里,也是常怀积德行善之心的。”
她们跪拜完弥勒佛,顾倾城扶楼夫人起来。
“夫人,难得您把所有籍烧掉,却还留下房这几幅山水画和这幅禅语。这些字画,也是侥幸才能保存啊。”
楼夫人看着这所房,不无感慨道:
“府里的籍不管是否贵重,当时一本不留,全都烧了。
有些稍为值钱的名人字画,当时也拿到古玩店卖了。
房这几幅,是孩子幼年时涂鸦,没人欣赏,也没有危害,就一直挂在房。”
楼夫人想起当时在大街上,当着街坊邻里的面前,烧毁籍和售卖值钱的字画,不免觉得一阵悲凉。
顾倾城看着墙上的禅语,又问道:
“夫人,不知这禅语,是那位得道高人所著?”
“……这哪是什么得道高人所著。”楼夫人露出苦涩的笑。
看着那幅禅语,又感慨道:
“这幅禅语,是先夫两年前,即兴之作,说是悟佛悟出来的。
依老身看来,非诗非经,根本就狗屁不通。
也难得他死前,知道劝人积德行善,即便为了子孙后代,也为了纪念先夫,便保留了下来。”
顾倾城当日便随口问过程管家,原来这真是楼司空所写。
“大司空一直都信佛么?”
顾倾城顺着楼夫人的眼光,再认真的细看禅语。
楼夫人沉吟半晌,才道:
“怎么说呢,以前也信佛。只是之前,陛下大举灭佛,也几乎没有寺庙可去。
后来很多人便在家里设小佛堂,陛下也没有禁止。
这里原本也是起居室,三年前,先夫荣升大司空后,为感谢佛祖而立,后来就变成小佛堂了。”
“哦,是这样。”顾倾城一脸深思,“那就是说,这小佛堂,是楼大人任职大司空后,才设的?”
三年前楼大人被拓跋余举荐去当大司空,一年后太子晃便被举报贪墨,这中间就有了这个小佛堂。
难道他一早就筹谋害太子,但心里毕竟有愧,才设了这小佛堂。
希望减轻罪孽?
若太子贪墨纯属子虚乌有,那么大额的巨款,那些亏空的银子。
都去了哪里?
莫非是楼大司空自己贪墨却栽赃嫁祸太子?
楼夫人看似什么都不知,那楼大司空把银子藏哪里了?
楼望之难道在外面还有外室?
这也不可能呀!
若他是拓跋余刻意安排去栽赃太子,他知道拓跋余能害太子皇兄,对他这个棋子也不会手下留情吧?
他能当上大司空,自非泛泛之辈。
难道他真的,毫无留手?
两年前的参悟,真的是参悟出禅语而没有其他深意?
顾倾城又看了那幅禅语一眼,默默念道:
雾里看花苦中求
何日云开见日头
积德行善佛引路
云开土破便腾龙
雾里看花苦中求:可否理解为别人苦苦找寻,都是雾里看花,看不清真相,徒劳无功?
何日云开见日头:是否理解为何日能拨开云雾见青天,一朝沉冤昭雪?
积德行善佛引路?
顾倾城往弥勒佛看过去,弥勒佛确实手执妙莲,指引着前方,前方的位置,便是跪拜之处。
楼大司空死前并未交待其他特别之事,却要人积德行善。
是否跟这一句积德行善佛引路,有什么关联?
这整首禅语的中心点,是否只有这一句?
而佛祖所指之处,是否就隐藏着真相?
云开破土即化龙:难道是想要拨开云雾,知道真相,便要破土?
在这所指之处破土?
云开破土即化龙,龙是指天子龙子。
顾倾城倏然灵光一闪:太子就是龙子!
难道这禅语真的跟太子有关?
这禅语挂在东面的墙。
东面?
东宫?
太子?
楼大司空偏偏吊死在这里,就是给想寻找真相之人,什么提示?
“……郡主,您还有什么想知道的么?”
楼夫人看着出了好一会神的顾倾城,微笑问。
顾倾城猛然惊醒,是否自己太胡思乱想了?
这或许本来就是楼大司空参悟出来的禅语,硬生生的被自己想成什么玄机了?
即便要破土,那是人家的宅子,也不好随便就提出要挖人家的佛堂呀。
那可是大不敬的。
不对!
偏偏是大不敬,一般人才没想到要挖人家的佛堂。
这事,得和拓跋商量后,悄悄进行。
“……哦,没有了,我们走吧。”顾倾城道。
再回望一眼小佛堂,才和楼夫人离开。
出房前,顾倾城又慎重道:
“夫人,关于我的身份,还有给您治病之事,夫人还是保密的好。
夫人说曾有蒙面人把刀架在您脖子上,问还有没有什么账本。
我担心那些蒙面人是什么恶人,别到时别连累了夫人及家人。”
“好,老身明白了。”楼夫人点头道。
顾倾城心道:
陛下派人来找过,也拷问过楼大司空,后来还有蒙面人来找。
那些蒙面人,可能就是指使楼望之嫁祸太子的幕后之人所派?
可是连那些幕后之人都找不到其他账本,难道楼大司空,真的没有其他账本?
而最重要的,那些贪墨的巨款,去了哪里?
难道,不翼而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