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养了半月,张沉昔的身子已然好了大半,看着双臂环胸,坐在一旁生闷气的青留,张沉昔不由笑道,“不是不带你去,我们这一走,没有月余是回不来的,无衣他们估计正在来的路上,若咱们都走了,岂不是让他们白跑一趟。”
看着青留略微松动的神情,张沉昔再接再厉,“再说,东街的张阿婆和西市的李大哥过几天便要来回诊,药铺没人看着可不行。”
收拾好东西的东辰凑到青留耳边小声的道,“先生这是信任你,委以重任呢。”
青留到底还是个孩子,被两人这样一忽悠,很快便不闹了,站起身,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青留道,“先生放心的去吧,我一定把家看好。”
张沉昔拍了拍青留的小脑袋,“乖~~”
曲琅城是大裕重要的贸易之城,曲琅城的住户,有七成都是家财万贯的商人。
赶了近十日的路程,张沉昔和东辰才终于到了曲琅城,掀起青蓬马车的车帘,映入张沉昔眼中的便是用巨大青石块层层垒砌的巍峨城墙,被城墙包裹的曲琅镇就像一只沉睡的青色巨兽,似乎只要靠近的人发出的声响过大,它便会苏醒过来,将其吞入腹中。
张沉昔拍了拍东辰的肩膀,“进城吧。”
“阁主。”突然,一声轻唤自车后响起,张沉昔的眼皮不由自主的跳了几下。
接着又断断续续的听到芜阳,焦木几个字,张沉昔断定,跟在马车后面的人便是天地阁阁主——李甫琰。
张沉昔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悸动,罢了,反正现在他也认不出自己了,张沉昔默默想着,希望李甫琰的目的地和他不是同一个。
可惜上天没有听见张沉昔的祈祷,等他们到魏宅金碧辉煌的门口,刚好看见李甫琰一行人进门的背影。
还没完全从车里走出来的张沉昔突然生出一种调头回家的冲动,东辰疑惑的看着发呆的张沉昔,“先生?”
张沉昔回过神,将手搭在东辰伸出的手臂上慢慢的走了下来。东辰将缰绳交给小厮,跟在张沉昔的身后向门口走去。
从袖子里拿出请柬,张沉昔递给站在门口的管家,管家双手接过,翻开看了看,恭敬的递还回去,然后朝身后的绿衣小厮招招手,“带两位贵宾下榻浮秋苑。”
小厮回了声“是”,弓着腰走到两人面前,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二位,请跟我来。”
张沉昔朝管家拱了拱手,道了声“多谢”,便跟着小厮朝内院走去。
魏家不愧是着曲琅城的的首富,院内五步一亭,十步一阁,就算有不少客人来往走动,也不见拥挤。
两人跟着小厮绕过几个回廊,人越来越少,最后,只能偶尔看见几个端着茶水点心的小厮。
张沉昔问道,“请问,我们是要去住的地方吗?”
小厮脸上挂着得体的笑,点头道,“是的。”
张沉昔道,“其他人住在哪?”
小厮道,“其他客人都下榻落英阁。”
张沉昔皱眉,“我们不和其他人住在一起?”
“您是少爷的贵客,自然与平常客人不同。”小厮笑道,“若让您与其他客人住在一起,少爷会怪罪我们怠慢的。”
走过又走了半柱香,小厮将两人引进一个拱门,这里是一个不小的花园,奇花异草,亭台流水,小桥回廊,无一不精巧之至。
小厮带着两人来到右手边的第一个月亮门前,“两位,浮秋苑到了。”
在花园的三边分布着四个月亮门,张沉昔略略扫了一眼门上雕刻的牌匾,问道,“其他三个院子有没有人住?”
“少爷住在临冬苑,还有一位贵宾住在您隔壁的浣春苑,束夏苑还未有客人入住。”小厮笑道,“不是任何客人都有来四季阁住的资格,今年恐怕是四季阁最热闹的一年了。”
“二位请进屋休息片刻,晚饭时自会有人来请二位,府里除过后院都可以随意走动,若是无聊,二位可以在府里游览一番。”小厮笑道,“别的不说,府上的风景还是值得一看的。”
张沉昔拱手道,“知道了,多谢小哥。”
弯了弯腰,小厮笑道,“要是没有其他吩咐,小的就先告退了。”
张沉昔道,“请便。”
浮秋苑的小花园里种满菊花,因为时节不对,所以只能看见绿油油的花杆和花叶,通往小楼的石子路两边有四五棵高大的银杏树,看树干的宽度,就知道年份不会短,从树冠的夹缝处看去,便能看见小楼二层的红栏杆和若隐若现的琉璃瓦片。
俯手走在小道上,张沉昔不由感叹道,“若是秋天来此,看到的定是满城尽带黄金甲的美景。”
东辰道,“先生若是喜欢,等今年秋天,我们可以再来拜访。”
张沉昔笑了笑。
两人在小楼的二层挑了两个房间,在东辰收拾行李的时候,张沉昔走到二楼的平台处,平台上铺着深褐色的地板,三面围着红色的栏杆,一张朱漆的小桌和两个深色的软垫置于靠近院子的那侧,小桌上还摆着两个棋罐和一个白玉棋盘,一只铜头兽耳香炉放在小桌旁的地板上,看样子是为了赏花下棋用的。
小楼倚墙而建,张沉昔走到另一边,果不其然看见了浣春苑里的半面春光。
浣春苑中春色正好,百花争艳、彩蝶纷飞好不热闹。
李甫琰和另一人坐在凉亭中铺着软垫的石凳上,不知在说些什么。
张沉昔静静的看着李甫琰的侧颜,竟有些痴了。
像是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李甫琰突然转头,正正对上来不及躲闪的张沉昔,张沉昔见状只好拱了拱手,算是和他打了招呼。
李甫琰拱手回礼。
张沉昔狼狈的闪身离开平台,他怕自己再多看一眼,便会忍不住出声叫他,以李甫琰的听力,势必会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李甫琰盯着张沉昔离开的背影,直到旁边的人出声,才将他的神思唤了回来。
见张沉昔失魂落魄的回来,东辰倒了一杯水递了过去,“先生,怎么了?”
张沉昔苦笑了一下,“我该想到的,若宾客中只有一人有资格入住着四季阁,也便只有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