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福客栈是镇子里最大的一家客栈,条件比其他客栈要好上许多。
褚无衣一开门,靠窗软塌的小几上放着的书,便被凉凉的夜风吹得呼啦啦的翻了几页。
张沉昔环视了一下装饰还算精致的屋内,“无言也和你来了?”
褚无衣笑着点点头,“他去镇口接人了,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张沉昔拉着褚无衣坐到软榻上,“他居然舍得把你一个人留在着,真是奇哉怪也。”
褚无衣淡淡的笑着没有回话。
张沉昔把放在一旁的披风折了折,置于小几上,然后用指尖敲了敲桌面,道,“无衣小朋友,把你的手伸出来给哥哥瞧瞧。”
褚无衣无奈道,“我不是小朋友。”
说归说,褚无衣还是乖乖的将手搭在张沉昔临时做出来的脉枕上。
两人静静的相对而坐,一青袍,一蓝衣,一儒雅,一清隽,看起来就像是画师用尽毕生心血绘出来的绝美画卷。
他们的鬓发因风纠缠在一起,风止后又安静的垂回耳边,微微低头间,尽是说不出的温柔。
褚无言一进门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如诗如画的美景,一言不发的站到两人旁边等了有半刻钟,张沉昔才将手指拿下来。
将披风放回原位,张沉昔又看了看褚无衣的眼睛,道,“最近感觉怎么样?”
褚无衣想了想回道,“好像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偶尔舌头上会有些麻麻的感觉。”
“说明这个药方还是有些作用的,按这个速度,再有一年的时间,你的味觉就能恢复个七七八八了。”张沉昔将揣在怀里的一个湛蓝色的小瓷瓶拿出来,放在小几上,“这是新做的昆玉丸,本来打算托人捎给你,既然碰见了,就顺便给你吧。”
站在一旁一直没有出声的褚无言将瓷瓶拿起来,顿了顿,然后收在怀中,冷淡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敬意,“先生,这次的药为什么比上次少了一颗?”
“你的手是秤吗?一颗都能掂的出来。”张沉昔挑眉看着褚无言,“救人借用了一颗,放心,下次的我会提前做好送到府上。”
看着褚无言面无表情的俊脸,张沉昔忍不住逗道,“无言啊,你刚刚是去接谁了?你的心上人吗?”
褚无言看了眼淡笑的褚无衣,淡淡道,“不是。”
张沉昔托腮看着褚无言,“那是何方神圣能使唤的了你这个视哥如命的人?”
褚无衣笑道,“是我让无言去的。”
褚无言淡淡道,“没有下次了。”
张沉昔眨巴了几下眼,幽幽道,“我也想要个听话的弟弟。”
回应他的只有褚无衣温和的笑容和褚无言淡淡的瞥视。
被打击到张沉昔毫无形象的趴在小几上唤道,“青留。”
半天没有得到回应的张沉昔转头看去,就看见自家小朋友正一脸紧张的看着门口。
张沉昔以极其别扭的姿势转了过去,就看见萧三抱着流光剑,目光冷淡的看着屋内。
褚无言这才想起来门口还站了这么一号大人物,快步走了过去,褚无言微微弯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像一个守礼的文人,得到主人允许后,萧三才走了进去。
视力的缺失并不影响褚无衣的判断,听到脚步声后,褚无衣站起身,对萧三的方向抱拳道,“在下临溪褚无衣,请问阁下是否是萧染昇萧兄?”
像是没有看见褚无衣灰暗的眸子,萧三面不改色的抱拳回礼道,“正是。”
将萧三引到一旁的桌边坐下,褚无衣亲手倒了杯热茶放到他的手边,“这次就麻烦萧兄了,不论成败,事后我们一定会按照萧兄要求,将东西尽快赶制出来。”
萧三还是抱着他的剑,毫无感情道,“多谢。”
张沉昔看着两人好奇的问道,“萧兄是要铸造什么东西,居然需要褚家出马?”
萧三淡淡的瞥了张沉昔一眼,像是没有听到一样,将头朝旁边转去。
张沉昔也只是随口问问,看到萧三一脸生人勿近的表情,撇了撇嘴道,“闷葫芦。”
也不怪张沉昔问。
临溪褚家,是江湖有名的制器名家,宝录铭上记载的排名前一百的武器,有将近六十件都是褚家人制作的,包括排名第一的上邪剑、第二的镇魔伞、第四的流光剑、第六的紫芸箫、第九的青玉笛。
反正出自褚家的,即便不是上上之品,也必不是凡品。
到褚无衣的祖父——褚闲云这一代,虽说依旧才华横溢,但却子嗣凋零,到头来,褚家的嫡系只有褚闻扉着一个孩子。
身为褚家家主,褚闻扉的天赋自然是没得说,只是年纪轻轻便与褚夫人双双归西,留下年幼的几乎五感尽失的褚无衣和刚会走路的褚无言。
不知为何,在褚家内忧外患的时候,与褚家交好的几个家族都没有伸出援助之手,反而派人将褚家围的死死的,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这几家都是端着作壁上观,渔翁得利的姿态。
当时,几乎整个江湖都在说,褚家怕是要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