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不是警察,不懂法律,心无对错……”楚世语气发狠道,“我会杀了那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可是没有如果,我们懂得法律,分得清对错,我们为了制裁坏人选择了这条路,我们心中明明就有怒气,却不得不忍着。
他们错,我们不能错。
等到终于到了公寓楼下,两人才懵住。
顾何时看着车外已经下起来的瓢泼大雨,愣了一会儿,然后身体向后探,拿来放在后座上没看完的笔录,百无聊赖地翻阅起来。
楚世则主动给在家的小章打电话,让他拿着伞下来接一下。
两分钟之后,宗寻章下来了。
楚世隔着倾盆大雨看着不远处那个拿着两把伞走过来的身影,咂舌道:“真是的……你说那些姑娘是不是眼瞎,我们小章子这么优秀,又帅又体贴,怎么就……”
顾何时也把没看几眼的笔录收起来,放在外套和衬衫中间保护好,“那你还老叫人家小章子,跟一太监名儿似的,真难听。”
车外的宗寻章还穿着睡衣,外面套了一件大外套,右手举着一把小伞,左手拿着两把长柄伞,脸上的金丝眼镜已经被雨水糊的看不见东西,只能靠车灯的亮度判断方向,踩着不浅的水洼,三步并两步地朝顾何时的车走过去。
顾何时看着他终于走到驾驶位旁边,才开开门,就着伞下了车。
“时哥,小心点。”宗寻章微微扶着顾何时的胳膊。
“没事儿,制服不怕脏。”顾何时一边说着,一边又拿过另外一把伞绕到副驾驶门前把楚世接了出来。
“小章子!”楚世隔着一台车向宗寻章挥挥手,“走啦回家啦!”
三人终于历经千辛万苦上了楼,顾何时和楚世在玄关处就把身上的一身皮扒了下来,和鞋一起堆在门口。
目睹这一切的宗寻章:请问你们为什么还要打伞呢?
顾何时换好干燥舒适的短裤T恤,在客厅环视了一圈,朝宗寻章问道:“褚作呢?”
“我刚刚就想问你们了,”宗寻章把伞放放好,“褚哥说他怕下大雨你们回不来,去警局接了啊……你们为什么不一起回来?”
顾何时和楚世都愣住了。
这回是楚世先回魂:“他去接我们?那可能是错过了……”
顾何时转身看向窗外,外面的雨像是幕布一样把玻璃窗围了个密不透风,雨声夹杂着风声穿破严密的窗户,带着遥远的人声刺进他的耳朵里——
‘…… 呢?你看见他了吗?’
‘他说去找您了啊!哎呀您快把湿衣服脱下来擦擦吧!会受凉的!’
‘再给我一把伞我去找他!’
‘您可别折腾了!要是出点什么事我们担待不起啊!’
去找他……
去找他!
好像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在旁边人的摆弄之下胡乱地擦干头发,刚换上干净的衣服,便拿起地上的油纸伞冲进了雨幕里……
“老顾?”
楚世看着顾何时向魔怔了一样开门,还没反应过来他就跑了出去,“你去哪儿?!”
顾何时拿着一把伞向外狂奔,情急之下连电梯都没坐,一步四个台阶地跳下楼梯,每次到最后一阶总要大幅弯曲膝盖来缓冲从高处跳下的惯性,到一楼的时候叫上的拖鞋差点飞出去,整个人直接跪在了地上。
没理会膝盖传来的刺痛,顾何时爬起来向公寓楼外面冲去。
手里拿着一把伞,却根本没有打开的打算,一路向来时的方向狂奔。强风吹的他几乎不能睁开眼,完全凭借记忆向前跑,撞倒了一排共享单车,又爬起来换到机动车道,拿着伞继续跑。
此时的顾何时脑中仿佛忘记一切,只有一个声音好似穿过世间万物,不间断地重复着:去找他!
风雨易敌,只想找到你。
突然感受到一股强光,顾何时出于本能的用手挡住眼睛,身体不得不停下来,胸口由于缺氧大口起伏着,眯起眼看着前面的光源。
看不清驾驶座里的人是谁,脑子一片混乱的顾何时完全没有让路的自觉,满身狼狈地想要从车身一侧冲过去,等跑到驾驶座旁边时,车上的人却突然开门走下来,一把拦住想要向前狂奔的顾何时。
褚作晚上给宗寻章热了热没吃完的蒸饺,就看到外面突然刮起来的大风,心中便有一丝不安,等到开始下雨,就跟宗寻章说了一句“去接他们”便拿了车钥匙出门了。
等到了公安局,才听门卫说顾何时两人半小时之前就开着车走了,又掉头回家。
去的时候一心接到人,台风天气往市中心方向的人流量又比较少,褚作不觉得路上有多堵,等返程才感受到台风天开车的压力。
等快开到小区门口,前面的路上突然冲出来一个人,没打伞,却拿着一把伞,不要命一样向前狂奔,之前褚作为了方便开了车灯,等那人跑到车前,褚作才终于看清顾何时的面孔。
这边褚作还在震惊当中,而外面的顾何时却要绕过他的车继续向外跑。
褚作连忙打开车门下去,终于在他即将跑过去的时候将人拦住。
“这是怎么了?”
怀中的人没有回答,因为淋雨受凉,身体不自觉地发抖,左手胡乱挣扎着要向前跑,右手则紧紧攥着那把伞不让褚作碰。
“何时?”
像是触发了什么开关一样,顾何时整个人瞬间没了动作,良久,才慢慢转头看着褚作,眼中渐渐出现一丝光亮。
突然,顾何时想到什么,赶紧把手中的伞撑开,覆在褚作上方,又猛的抱住他,喃喃道:“我找到你了,我找到你了,我找到你了……”
褚作的心口好像被什么重击了一下,说不清的钝痛蔓延至全身,他突然收紧双臂,把顾何时牢牢抱住,贴着顾何时的耳边沉声说道:“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