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夫人觉得她无论如何都要去看看那位老爷的义女,那女子自从来了夏府之后就恪守本分,整日待在流云阁内足不出户。老爷虽然说了不让她请安,但毕竟也是自己名义上的女儿,哪有不看望的道理。
夏夫人刚踏入流云阁的院门,就看到严菱坐在水池边,神情还似那日初见般冷漠,她压下心中的疑惑缓缓走近。却听严菱开口说:“我来了多日,夫人这才过来看望我,可真沉得住气。”
夏夫人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严菱微微转头,静静盯着夏夫人,夏夫人被这双眼看的心虚起来,又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叫菱儿是吗,我现在是你名义上的母亲,你见到了我,为何不起身行礼?真是没有规矩!真不知老爷在哪认的你,没有规矩的野丫头!”
无论夏夫人如何排挤严菱,严菱始终都那副不冷不热的表情,这让夏夫人有些挫败感,这样的言语刺激都无法激怒这个女子,她也太过冷静了吧。不是严菱过于冷静,而是她觉得真没必要,没必要与一个没有见识的妇人一般计较。
严菱突然起身走过去,这位夏夫人也真是聪明,居然独自来到此地,就是想证实心中的疑惑吗?夫妻间能够相处到如今地步,且每晚同床异梦,她不知该同情夏言还是应该告诉他,他的正妻,表面上通情达理恭谦柔顺,实际上对他做出的每一个决定都很怀疑,甚至不惜违逆夏言的命令独自来到流云阁求证,真是个会花心思的妻子。
夏夫人突然觉得自己的心思被看穿,却见严菱对她微微施礼并说道:“夏夫人疑惑之事,用我给你讲出来吗?”
夏夫人皱眉道:“你在说什么!我真的听不懂。不过我劝你最好还是离老爷远一点,免得……”
“免得被老爷恢复名义,成为夫人新的敌人吗?”严菱说完,就见夏夫人狠狠地瞪着她,尖声道:“我就知道!什么义女!你就是老爷新收的狐狸精!你……”
夏夫人突然住口,是见严菱表情冷淡眼神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夏夫人这才反应过来,“你,你在诓我?”
严菱摇了摇头,绕着夏夫人走了几步,说道:“义父说的没错,妇道人家的确是妇道人家,夏夫人心里已然断定我就是那个狐狸精,却为何还要过来求证呢?听我亲口承认之后,你又不相信了。哎,我真是替义父不值,与他多年相伴的妻子居然这么怀疑他,义父的人品怎样我相信夫人是最清楚的人,就算义父有了三妻四妾,但并不能否认他的德行,义父如此遵从礼法之人怎会将原则抛诸脑后。让夏夫人失望了,但你也应当开心,因为我确实是夏大人的义女,仅此而已。”
夏夫人突然有些胸闷,这个流云阁她怕是待不得了,刚转身却见背后站着一个人,吓得她倒退了一步:“老,老爷!”
夏言实在没想到,这个婉柔居然将他的话当作耳边风,竟敢独自来到流云阁招惹是非。方才她们的对话他听的一清二楚,更是对婉柔失望至极,此时更懒的看她一眼,沉声道:“我夏言的脸都让你丢尽了,还不退下!”
“是,是!”夏夫人连忙退出院子。
夏言在内心叹息,通过此事让他发现严菱非常聪明,就如他第一次见严菱就觉得她不一般,现下看来,着实有些可惜。“别怪你母亲,她就是这样一个人。她已经知错,日后不会再来打扰你。菱儿,在这住着可还好?”
“一切都好,管家也很照顾菱儿。义父,别在这站着了,请进屋喝茶。”严菱将夏言请进屋内,又为他倒上茶。然后说:“义父这里比严府更清净,只是菱儿待的寂寞,不如义父为菱儿找点事情做,或者,带菱儿出去逛逛吧。”
“菱儿可真会说笑,义父一个老头子如何能带你这妙龄少女出去逛街。这样吧,为父明日要进宫面圣,菱儿若是闲着无聊,不如陪为父一同进宫如何?”夏言笑呵呵地看着严菱。
严菱连忙点头:“义父这个提议正好解了菱儿的无聊之意。只是进宫之事非同小可,菱儿从小到大都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还会有资格进宫,还请义父提点一下菱儿,需要准备些什么?”
夏言心中极是不舍,但此事也是他权衡再三才做出的决定,若结局是好,即可拯救万民于水火又能不负严嵩的承诺,只是,此事唯独没有与菱儿说清,他怕菱儿会怨他。“你不需要准备什么,哦对了,我送给你的胭脂水粉都是最好的,明日进宫可不要再素了颜面。还有,我知道严大人对你悉心教导,也知道你肯定喜欢读书,所以这书架上的书是我为你准备的,你都看了吗?”
夏言眼中的愧疚之意被隐藏,而后试探地询问严菱是否看了书架上的书籍。严菱看着夏言的眼睛,说道:“义父着实有心了,知道菱儿喜欢读一些古今趣事,于是特意为菱儿挑选了这些充满趣味的书籍,菱儿昨日已经读的差不多了,内容菱儿也已经通晓,义父可以放心了。”
夏言点点头:“那好,你今日就早些休息,明日随我一同进宫。好,天色不早了,晚饭想吃点什么就吩咐夏诚去准备,为父就先回去了。”
送夏言离开后,严菱回到书桌旁,沉默了很久。直到晚饭被送了过来,依旧是她之前吩咐的清淡菜式。吃了两口之后便叫人撤走,这里唯一让她觉得亲切的就是她的剑,她将剑□□,用一块干净的绸布仔细擦拭着剑身。
不知不觉间已经入夜,皇宫的安防还算严谨,巡逻士兵每半个时辰换一次班,而圣上几乎不在后宫的妃嫔处歇息,他自有他的去处,虽然听起来有些不妥,但宫廷上至大小官员下至太监宫女早就已习以为常,有的想管管不了,有的是根本不敢管,甚至连一句有关的话都不能问,知道归知道,却不能互相提及,免得招来杀身之祸。
一名太监步伐轻快地穿梭在宫廷之间,七拐八绕的来到一处极为奢华的宫殿,这座宫殿的建筑范围庞大,是以楼阁的形式向上,足有七八层那么高,这在宫内是最显眼的建筑,这里灯火通明四周被绚丽的灯光照的犹如白昼,那名太监就站在角落里望着这座宫殿,内心多少有些震惊。
书籍中描绘的再栩栩如生也不如亲眼所见的震惊,当今圣上果然如记载一般荒淫无度,这里是皇宫的温柔乡,却也是多少女子的恶梦。虽然圣上有数以千计的佳丽,但他却偏偏很少临幸后宫中的妃嫔,而是有个特殊的爱好,就是命人去民间各地搜罗女子,就算已有夫婿的女子只要达到他的标准皆可被抓入宫中供他取乐。
“如此昏君,怎能立于朝堂之上执掌天下。”大不敬的言语从那太监口中吐出,他攥起拳头借着月光刚走出两步,正巧遇到巡逻的士兵,几个士兵见他鬼鬼祟祟立刻上前围住:“你是哪宫的太监?不知道这里晚上是不允许擅闯的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