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队长“嘁”了一声, 撇撇嘴，然后将这件事也同时告知了方湛。

“你觉得呢？”方湛看向苏子安, 征求他的意见。

苏子安摇摇头：“不好说。”他是在想，程晾突然反水，在没有得到任何确切消息的前提下, 对方肯定不会擅自行动，所以这两天的宁静, 倒也是正常的。因为其他人的消息，那个谨慎的雇主, 未必会信。

方湛自然也想到了这些，说道：“程晾无缘无故反水, 必然会给雇主造成极大的心理负担, 他会就此放弃也说不定。如程晾所说，地球是新地图，谁也不了解, 而且现在就只有一个华夏城可居住，其他未开发地区，连追求暴利的大财团都不敢去瞎逛游, 他们又哪敢？”

苏子安沉默了片刻, 点点头：“确实如此, 那就还是按照原计划来吧。”

商量完毕之后, 两人再次沉默下来。

苏子安觉得不能再被这个莫名的气氛影响，便主动说道：“去搬张床放我卧室里吧，咱们俩挤一张床, 还是有点不太方便。”

方湛心里失望，却也没有表现出来，点了点头，应道：“好。”

跟在苏子安身后上了二楼，方湛一眨不眨眼地盯着他的背影，心思不由就转到别处去了，然而反反复复，脑海里始终脱离不开苏子安的容颜。他的眉眼，他的一颦一笑，无比清晰。

方湛突然就下了决心。

“最东面的那间小卧室，有一张木板床，比我的那张稍微窄了点，大概是一米半宽，不过质量很好，是上次建温室的时候，剩下来一些实木，我让工程队帮忙打造了几张床，备用。你去看看合不合意？”

方湛立刻回过神来：“好啊。”

将床搬进来之后，本来就不大的卧室立刻满满当当，两张床中间那条狭窄的通道，刚好足够一个人通过，倒是还能从门口走到另一边的洗浴室去。

好在两个人都不是太计较的人，之前训练的时候，什么样的恶劣环境没有见过，这种住宿条件，比起来已经好很多了。

尤其是方湛，只要一想到身边躺着的人是苏子安，唇角就忍不住开始上扬。

将床摆放到确定的位置之后，苏子安又去衣柜给他拿被褥，一转过头来，就看到方湛正对着他笑，顿时楞了一下，也跟着微微一笑。

方湛突然开口说道：“子安，有件事，我一直想跟你说。”

苏子安没来由地心跳加速，张了张嘴，最终却只有两个字：“你说。”

“你愿意，跟我在一起试试看吗？”

仿佛被过滤了无数层，等这句话传到苏子安大脑皮层的时候，已经有些飘忽了，却又格外清晰，一字一字，仿佛是刻到了他的海马区，甚至他还能够隐约察觉到，对方的紧张，每个字的末尾，都仿佛带着微微的颤抖。

苏子安再一次欲言又止，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很多年前，他的秘书官曾说，方湛对他有“孺慕之情”，他只当那时候他还小，对于比自己强大的人，理所当然地怀有憧憬和期盼。然而这么多年过去，方湛早已经成长到足够的高度，完全不亚于当年的他。

之前苏子安也隐隐约约察觉到一些不太寻常的地方，也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性，但始终，他觉得可能是自己多想了——他以为，方湛绝对不会说出口，他也就可以理所当然当做不知道。

见他沉默不语，方湛抿了抿唇，再次开口：“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突然，我也知道，你从来就没有把我放在这个位置上想过，甚至我还想过，可能这话一说出口，你就会刻意避开我……但是无论如何，我不想继续沉默下去了。我怕哪一天，等我回过神来，你身边已经有了别人，所以，趁着我还有机会，请你，给我一个机会，站到你的身边，可以吗？”

这时候，苏子安反倒冷静下来了，抬起眼来，看向他：“你这意思是，准备从舰队辞职？还是决定异地恋？”

方湛眨了眨眼：“啊？”

“我最近这些年会一直在地球，虽然也会回首都星，但待的时间肯定不会很长，一年加起来，也就一个月左右？但是你，起码有大半年的时间得在舰队吧？若是南方那边一旦有了动静，你很可能好几年都不能离开。这些，你都考虑过了吗？”

方湛这才反应过来，心中瞬间狂喜，往前走了两步，眼睛里满是期盼：“怎么样都好，我不怕寂寞，也不怕分别，只要——”

想到苏子安的性格，后面的话方湛仍是忍住了，没好意思说出口，但是对方没有拒绝他的拥抱，这已经是相当大的惊喜了。

苏子安其实并没有准备好，但真到了这时候，却又觉得自己似乎也没那么抗拒，而且这还是个相识了将近十年的人，想想似乎也挺合适，便笑了一下，也抱了抱他，随即却又说道：“不管怎么说，还是要给我一点时间思考吧？”

方湛忙不迭地点头，觉得自己希望还是很大的，又小心翼翼问了一句：“要考虑多久？三天够吗？”

苏子安看着他，轻笑了一声：“一天。”

方湛便立刻放开了他，回到自己床上睡觉去了。苏子安心里却仿佛放下了一块大石头，终于能够耐心梳理一下今天发生的事情，以及，程晾的异常。

第二天，苏子安照常陪着老爷子出门散步，在农场里到处走走，看看各种正处于生长期的农作物，心情又恢复了平静。方湛却是满心焦虑，看着苏子安，就无心做别的事情了。不过好在，他到底还记得苏帅的安全，警觉性倒是没有降低。

“方湛，帮我拿一下那边的喷壶。”苏子安喊了一声，回过头却发现对方正坐在花棚温室的入口，直愣愣地盯着他，神游天外。

不过，听到苏子安的声音，他也立刻回过神来，将喷壶灌满水递了过去，视线仍是没有从他脸上移开。

苏子安想说什么来着，看到爷爷在旁边，也就闭了嘴，转过身去继续跟老人家讲解兰花的栽培要点。

方湛就犹如背后灵一般，一直在幽幽地盯着他看。

苏子安有些后悔，他就不应该说考虑一天，但要是说考虑三天，那岂不是三天都跟见鬼似的？但要是直接应下，似乎，又觉得太敷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