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贴得踩了几次水坑,终于不大耐烦:“林瑾瑜,你再把我往水坑里挤试试。”狠话一放多少让林瑾瑜收敛一点。
下一程的地点是佛寺。
途中又断断续续下了几场雨,所幸寺院离教堂不过几公里,徒步倒也没多久就到了。
寺院是与教堂截然不同的感觉。恰是阵雨方歇时,树旁草丛边还缭绕着朦朦胧胧的雾气,与露天大佛像前的香炉边升腾起的袅袅烟雾相映成趣。
一时间确实有种误入禅境的错觉。
佛寺同样人烟稀少,但好歹也是有香客前来。
顺着台阶一直往上走,耳边一直萦绕着不知从哪处内堂传来的诵经声,檐前院后种着菩提树,目光掠过跪在佛像前虔诚祈祷的香客,入眼的一切都带着禅意似的,但林靖飞只是想起来就随手拍那么一两张打算应付作业就完事。
好在他们还没把正事忘到脑海,难为林靖飞从脑海里某个角落里扒拉出对作业的记忆。
于是他指使林瑾瑜去路访,自己领了个录音记录的任务。
遇到的香客多的还是六七旬的老人,这情况有好有坏,好在老人防备心不至于太重,也健谈些愿意多唠些,但坏也坏在有时候理解不清楚问的内容,回答的也跑偏个七八条街。
林瑾瑜只要稍微发挥他的交际能力,就绽个温温和和的笑,搭上他那身干干净净充满学生气的衣着,俘获老年人,特别是老太太们的慈爱还是手到擒来的。
他把礼貌做足,问前弯着嘴角打招呼说明来意,问完客客气气地道谢再陪个笑,基本上把前一天列出来的调查问题都问到了。
林靖飞作为一块只需要录音的背景板,把林瑾瑜的言行尽收眼底。
前前后后访了五六个路人,看时间也容不得去下一个地点了。
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折返的台阶上,头顶一片菩提树伸展开的枝叶苍翠欲滴,残留在叶面的雨水随风滚过,擦着叶缘砸落下来,把林靖飞滴个激灵。
叶尖的雨水滴得他发顶一凉,胳膊一湿。
走在他下方几格的林瑾瑜若有所感地转身看他,目光随着某滴雨水划过他眼尾,沿着脸颊一路滚下,最终在湿滑的台阶上砸出一朵晕开的水花。
林瑾瑜的目光又重新回到林靖飞脸上,他又往上走几步踏上他下一格台阶,在探手到林靖飞面前的时候,他只是条件反射地闭了眼,没有后退躲避。
他屈指蹭过林靖飞被雨水打湿的睫毛,像随手抹去眼角的泪水。但他心底太清楚,林靖飞不会有泪水,或许他这辈子都见不着一次林靖飞落泪。这个死命要强的家伙在他有记忆以来就没哭过。
他指腹接着刮蹭过林靖飞眼角的痣,又顺着水珠淌过的路径一点点抹掉那处水痕。
待林靖飞再睁开眼,林瑾瑜又退后他的位置,隔着几步台阶,他侧着身盯着头了句话,但声音很轻,林靖飞若没留心听,那声音说不定就要消散在微风里。
他说:“哥,今天是我十九年里最开心的一天。”
十来年了,他已经很久不知道何为开心,他共情的能力很差,像记忆里那个小孩被关进黑暗房间里,这种共情力也被深深禁锢进他心底。他向来做不到感同身受,不知道周围人嬉笑怒骂、痛苦愉悦是为何。他只能假装世故,与周围同悲同喜才不是怪人。一直到与林靖飞在次相逢,才终于恍恍惚惚读懂了这种心绪。
“不对,”他歪着头自己跟自己纠结了一番,“最开心的还是年初二那天,但今天也挺棒的。”
林靖飞往前几步在他头上一揉,三步作
两步跨下台阶,擦肩而过时林瑾瑜听到他说:“往后会更棒的林瑾瑜,不信你就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