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门心思不知不觉都扑在这上面了，午休也没睡个囫囵觉，出门的时候还有点精神不济。

他精神颓靡到林靖飞见到他时第一句话就是“你还是旷课回去补觉吧。”

但他当然没有旷。

这学期这种别人避之不及的公共课少了两门，以至于他现在想逮一节都不那么容易，本来就没多少相处时间，现下简直要怀疑老天是不是有心要让他俩不顺遂。

这学期的英语课换了个老师，讲课方式比上学期那个还没意思，反正下边是趴了一排人头。

林瑾瑜也侧着头趴下去，一只眼眯着另一只眼睛被林靖飞占据了整片视野。

林靖飞安安静静翻书的样子，偶尔抬头看PPT时蹙眉的样子，犯着困捂嘴打哈欠的样子......太提神了，越看越没什么睡意。

他翻书的时候指尖轻轻地挑动，目光还落在前一页，看起来还犹犹豫豫，依依不舍似的，迟迟不翻页，好像就只是想挑着页沿玩，将翻未翻的书页边，有斑驳的阳光在他指端跳跃。

这时候他看那阳光都像是在肖想那个人，于是他探出指压住那阳光，阳光却反跃到他手背。

“......”他无端的动作惊扰了林靖飞，林靖飞终于舍得抬头看他一眼，虽然那眼神不怎么友好。

他摊在一边的英语书一片空白，林瑾瑜甚至书都没拿起来。都是不打算好好听课的架势。

人多眼杂，林瑾瑜的手只能停留在那个将触未触的位置，一时间反而有点进退唯艰了。

林靖飞却不肯再将目光挪回书本上，那目光飘飘忽忽的，终于在某一瞬里定下来。在英语老师讲课的糟糕背景音下，在讲课声停下的某个短暂的间隙里，林瑾瑜耳边突然响起一声“我答应你，但不是现在。”

那说话声太低太轻，以至于林瑾瑜觉得自己出了幻觉。

他看向林靖飞，那人却已经低下头继续看他的书，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似的。

他刚想着林靖飞是不是从容过了头，直到视线草草掠过他耳朵。他又把目光转过去，可算确定了那泛红的耳尖不是错觉。

原来他真没有语气里那么冷静。原来他很在意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

林瑾瑜整个中午纠结成一团乱麻的心这时候出奇地安定下来，他想碰到他的耳尖，想试探这个动作后他的反应，无奈此时此地各自外在环境限制了他过于肆意的念头。

但至少他可以确定他的选择了。

夜里，那张银行卡被塞进抽屉最低下，连带着十来年里第一次探出头的某种动摇也随之被埋葬进最深的土层。

他们的聊天页面里停驻着这样一句话——

“我会陪你一起把租房的钱攒出来。”

之后的周末教务系统开了选修课要求他们上网选。

通知才发下来也就两三分钟的事，林靖飞也才刚带着笔记本翻身上床打开，就听见宿舍门被推开，以及接下来他舍友打招呼声“来了？来找靖飞？”

接话的不出所料是林瑾瑜的声音：“对，选课不了解嘛，来找我哥研究研究。”

林靖飞抬头看见他已经端着电脑走到自己床前。

毕竟爬上爬下费劲，林靖飞也没多想，自己往旁边挪了挪位置后，直接示意林瑾瑜爬上来。

于是林瑾瑜相当顺从地把电脑往床上一放，脱了鞋踩上第一格梯后一脚就跨上床。

就那么窄的床铺，多了一个人后突然紧缩的空间让林靖飞后知后觉地回过味来——

床是真的窄，他们两个手长腿长的大男生在这样一张床上非常勉强，手脚都要被迫挤着贴在一块儿。

“动不了，还是下去——”林靖飞侧过头想改变主意，身侧的林瑾瑜一扯床帘，在瞬间昏暗下来的狭小空间里，他终于抑制不住地进一步靠近他，难得动作凶狠地扳着他下巴，吻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床板终于不堪重负地发出点“吱呀”的抗议声，可惜他下铺不在，这细微的声音最终也消弭在空气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