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铲除恶草为己任的凤凰却用了自己的鲜血促使它们飞速生长肆虐,成为族中千万年来唯一反叛的罪人。
他忘了就代表世人能将他所做的一切一并忘却吗?那被他毁坏的家园夺去的生命难道能因此而原谅他吗?他重生就能洗清这所有的罪孽吗?
他果然就是个十足的祸星啊,终于又害得他最爱的人为他丢了半条性命。
他除去魔头现在是受人敬仰地位崇高的神域君主,他一无所有到底可以拿什么来与他相提并论?
甚至自始至终,都一直是自己在追逐他的脚步啊。
自己从一开始就错了,任性地义无反顾地不听劝阻地走上了这条不归路,他竟然还在一旁笑着陪着自己继续往下走,任由自己对他做出那样的不堪启齿的羞辱苟且之事,发泄着内心的欲望,却极少将厌恶的情绪传递给他。
他竟然以为他那是想出卖自己身体而借此吊着自己继续为他卖命。
印象中的他以往向来清心寡欲,从未听他提及过什么云雨之事,心思龌龊的一直是他自己,那样强烈急迫地想要占有他的一切,他却由着自己宠着自己而并未将自己推开做他原本并无兴趣的事。
为何自己的想法在他面前竟变得如此丑陋与不堪。
人常说色令智昏,那到底是昏了他生出无数层峦迭起的欲念,还是昏了他违背理智甘愿因此而堕落沉沦?
既然我仍不可避免地要向你靠近,我早已沉沦其中不能脱身……
那不如就想办法让你厌恶我而远离吧。
相府。
内院的门敞开着,一连居室的门窗也是半掩的状态。
如果有人能看到站在屋内拿着丝帕缓缓擦拭着盔甲披挂的身影定会大惊。
银白甲片光亮如镜,照的见他清晰的倒影。
玄服墨发的男子放下手中丝帕,正端了一盆切好的肉开门向外走。
院中的狼原本还在盯着他手中的肉,下一刻却自趴卧而起身甩尾朝向院门的方向狂吠着,几乎要挣断身上的绳索。
他设想过很多种重逢的场景,然而帝铭暄却未曾犹豫地下意识在看到他的时候就已经瞬移到他身前,抬手拥他入怀一气呵成,没给他半分拒绝的余地。
君羽焱随即也伸出手来紧紧抱着面前的人,他似是能透过紧贴的衣物听见对方慌乱的心跳。
一时令他将先前的诸多设想抛在脑后无暇顾及,一心只想着与他亲近。
等到他用力手抖的终于没了力气,才缓缓将怀中的人放开。
惊慌迷茫错愕在他脸上流连变换,最后又逐渐镇定下来,泪水蓄满眼眶引得周围肌肤泛红,眼眸微微向下一转似是自责的神情。
他原本就容貌极美,一双蓝眸尤甚。泪眼恍惚中那优雅清绝的蓝衬得泪珠都多了一丝清亮透彻,泛红的眼周更似一枚收拢的花苞。湛蓝的双眸宛如一只停落在桃花上微微振翅光明女神蝶,落泪如蝴蝶触动了植株,轻微的震颤使晨露自嫩粉的花瓣滚落。
人常言美人哭时梨花一枝春带雨,而他却不同与落雨的急骤,只是罕有的晨雾凝露时偶然承受不住自身的重量才翩然坠离,直教万千美人不敢争艳一齐花容失色。
他在人面前极少流露内心深处的感情,即使自己与他关系十分亲密,也是初次见到他主动流泪的样子。即使是那时被他误解一戟穿胸也未能得见。
但如今只消一眼就让他永生难忘。
他的眼泪仿佛在他心上牵了一条无形而绵长的细线,那样轻薄的重量滑落时依旧能牵引着自己心中一坠;又分明接连了无数条神经,将那阵微弱的拉扯扩散到四肢百骸。
那是独属于他的美人啊,天上地下无处替代难以伪装的美人君主。就算他的美貌带着荆刺也依旧让人不顾刺痛地疯狂贴近。
他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就贴上前去揽住他的腰触碰他的唇,贪婪地汲取着他的味道,仿佛他口中所蕴藏的是香甜的花蜜。
龙涎中带着清淡却又极其诱人的灵力气息,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兰香一齐入口蹿入鼻腔,使得他更加急切地掠夺着他口中的香甜滋味儿。直至他觉得那温软的唇似是已被他蹂躏得有些充血肿胀,才恋恋不舍地松开口。
但他却仍说不出话,避免对视的尴尬继续一把将他抱在怀中错开头。
他察觉到了肩膀上传来的重量,任由他伏在自己肩上撑起身子,隔着胸膛自胸前不断传来抽噎声。
“焱……”
抽泣中偶然听见他开口轻声呼唤着自己。
“你不会再离开我了吧?”
他听着他的话依旧不知所措无从作答,只能装作要回答的样子拼命咽着鼻涕眼泪。
终于,他平定思绪清清嗓子,用哽咽变调的嗓音说出了憋闷在胸口已久的话。
“暄。”
“嗯。”
“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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