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厌恶自己的黑，使他从出生时就惹人怀疑遭人遗弃。

自他入门那时起，阁主用以操控辨识门下弟子的百花蛊便已在他身上种下，随着时间流逝加以毒药饲养生出枝叶乃至最后成熟绽放，那一丝花蛊的味道对旁人来说更是欲罢不能难以戒除的毒药。

他从不觉得那对他有半分好处，只不过是一道无法消除的屈辱标记，使他变得不再像他自己。

在众师兄弟皆被阁主洗脑甘愿献上自己的一切为其服务时，唯独只有他躲在思考自己脏与不脏的怪圈之中。

他毫无安全感可言，出了狼窝又入虎穴。

阁主表面上饲养着他们亲自栽培他们长大，最终不过用以给自己取乐，或者说修炼他那诡异的功法，使他们的思想都与外界人士截然不同。

他们认为自己是被上天筛选出来服侍阁主的圣子，只有他固执地认为他们不过只是阁主的玩物，按照阁主的意愿变成其想要的样子。

他也知道阁主对他分外的关心也只不过是垂怜他这副好看的皮囊而对他另有企图。

神界四域皇族本就是先天之神，生时自成人形，容貌过人。他身为纯血龙族，又是祖龙用以投身的容器，相貌怎么会差。

他不知道自己在维护什么，分明已经污浊不堪却又厌恶别人的触碰。每当阁主试图触碰他时，他就将真龙气逆转向外注满皮肤试图让那汲取灵力强烈的刺痛感使之望而却步，但那人又好像乐在其中，任凭他抽着自己辛苦修炼得来的醇厚灵力也要以手指抚过他的肌肤。

换做以往他还会将身上的龙鳞厌恶地一片片揭下，象征性地标榜自己仍旧纯洁，而如今他早已失去了这么做的念头，似是已经接受自己完完全全从内到外都已经腐败掉了。

灰白的尾鳍自他身前朝身体靠拢过去，环住自己的肩，试图给自己一丝丝安慰，随后又有些不安地坠至水面以下，自脚踝开始缠上小腿。

手指小心翼翼地在伤处划过一遍遍控水冲洗着毫无污物的躯体，下身随着血液搏动带来一阵一阵连续不断的灼热疼痛。

虽是有药物在其中作祟，可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依然清醒，自知在劫难逃，但又无玉石俱焚的勇气。

内心好像一直在渴望着什么，但在接近时又想着要逃离。

就好像他早已习惯了孤独，一时接受不了任何人突然闯入他原本孤独的世界。

如果不是无人敢于接近，又有谁会甘愿孤独呢。

他好像一如既往地喜欢将近在咫尺的关心推离得干干净净，从未想过要去试图接受任何一份感情。

他还未来得及想通这一切，但身体却早已为其沉沦不再听他使唤，由着花蛊教导躯体该如何逢迎承欢。

他到底在想什么啊，玉石俱焚？

他才是那块污浊而普通又冥顽不化的石吧。

他到底有什么脸面去拿自己的品行去与焱将军，不，是焱右丞相比？那才是真正的为人谦和待人宽容啊，他不过是装出来的，他实在是个蛮横又自私的人。

越是与他一同处事久了便越使自己觉得自愧弗如。

帝铭暄真想在自己这自负的脸上硬踩两脚，再狠狠撕下伪装照照自己的模样。

他才真的什么都不是吧。

畜生，衣冠禽兽，毫无品行可言的行尸走肉，终日为了生存复仇而奔波。

分明是自己玷污了一块美玉啊。

他究竟有什么好被别人喜欢的？

他近乎是自暴自弃地任自己沉在池底任鲸乳灌入鼻孔呛入气管带来阵阵异物感的疼痛，似乎是想要把自己溺死在池中。

权衡过后，他却是觉得若是仅以此为代价换君羽焱为自己卖命多年，那他这所谓的‘贞操’未免也太值钱了些。

他这卑劣的性子本就是惧怕折磨而主动屈服的啊，亲口亲手自己将自己送到他面前。

他自然也知道君羽焱断不会做出如此不理智之举偏要冒着惹恼他以致动了杀心的危险来向自己表明心迹。

他该说自己傻还是说他笨。

他根本就是完全没能允许自己去同他生出除兄弟以外的感情，因为他觉得自己不配，甚至觉得自己浑身污浊本来就不能拉他与自己同流合污，也就不会有更深层次的考虑。

他一直所想的也不过就是将他当做弟弟一直维护下去，他总该有他应有的生活有他自己的家业。

他似乎理所应当地应该看着他娶妻生子尽好自己作为他世间现存为数不多的亲人的责任。

他也随即明白过来他究竟是花了多大的努力最终下定决心打破君臣间那一道看似无法逾越的巨大沟壑，不惜赌上性命来到自己跟前。

若是将这段感情拟作赛跑，那他早就输在了起跑线上，他甚至不敢迈出尝试的第一步。

他会有让他不喜欢的地方吗？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哪个不是会讨他欢心的人？

他为什么要不喜欢他呢？他实在是同他出生入死共经风雨的左膀右臂，也是寥寥无几不被自己厌恶触碰自己的人。

他终于在池中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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