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中大小士兵在得知当朝太子正藏于他们营中时无不大吃一惊,随后也因此受到了不小的震动和鼓舞。
入夜,君羽焱提着食盒掀开帐幔来到他面前。
他似是被他的脚步声所惊动,缓缓睁开眼。
银白睫毛低垂覆于眼眸之上,似要敛去眼中光华。满头银白发丝被汗水浸透凝结成簇,仅裹着一层里衣此时却裸露大半胸膛。
银白色似给了他超脱世俗般的清雅高洁,而此刻衣冠不整发丝散乱再加以面露虚弱之色,低垂的蓝眸减去一分正气硬朗却平添一分想要让人心生怜爱的脆弱之感。
他肤白得透着一种病态,裸露在外的肌肤并无半分红润,却不因此显得瘦弱,早年经历的非人训练早已在他身上留下无数印记,比肤色更浅却十分显著的则是他前胸一道蜈蚣似的疤痕。胸前肌肉线条虽不似他那般有力显著却也恰到好处,增之一分则坏了他清雅的气质,减之一分又未免显得羸弱。
头颈微侧向一旁,恰好在鼻梁一侧投出一道浅浅的阴影勾勒出他侧脸的轮廓,恍白肌肤直到嘴唇才缀了一抹嫩粉。
君羽焱看到这般情形不禁神情一滞,俯身靠近时也不由自主想屏住呼吸,生怕惊扰了他那好似水晶拉丝的纤细长睫。
他仿佛突然明白了为何他要躲避琅嬛阁主。阁主喜好男色是三界尽知之事,六皇子这般绝色,送到嘴边的美食岂有放过之理?
“你还好吧?”
“嗯。”
他的声音极轻,几乎只是伴着呼吸加重应了一声。
“我在外面忙了许久,耽误了些时间。我扶你起来吃饭。”
他犹豫着盯着他看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呃……好。”
君羽焱将一手探入他颈后托起身,让他依靠在自己胳膊上。初接触到他颈后的肌肤时他似是有些戒备,将后脑延伸至脖颈的鳃线紧闭,而后周围肌肉才渐渐舒缓。
“我吩咐让他们多做了些滋补的给你。”
“这真是……军中食材本就昂贵,单为我用,我反而……”
六皇子蹙着眉看向他放在一旁的食盒。
“嗯?”他听到他这席话只是质疑地哼了一声,“因为你是皇子啊。”
“既在军营,有何贵贱之分。”
银发少年话语中似是有些不悦,将脸别开看向一旁。
他闻言,笑着揉揉他的脑袋抚去汗珠,理了理他脸上凌乱的发丝,又将他的衣襟拈起向中央的方向拉了一下,使得衣服重新包裹在肩上。
他一边为他整着衣领一边向他身旁靠近,身体向前微俯低声在他耳边轻道:“你其实是太子吧。”
他并未回转,只将目光倾斜至眼尾偷瞄身后的人。
“你知道了?”
“臣怎么能亏待未来皇上,敢问谁又如何跟权贵过不去。”
“你……”
听到君羽焱说出这般一反常态的话倒着实令他有些吃惊,以往焱将军只说自己是为报恩才常年居于此地,怎么如今反而……
而他此时又实在没有力气去纠结他的话,僵在原地任由神经舒缓了缓周身的疼痛。
“太子殿下,答应我,苟富贵,勿相忘啊!”
僵硬了许久的他终于被君羽焱一席话扯动勾起嘴角,开口道了一句:“肤浅!”
君羽焱也不再说话,待他在床头靠定身体便转身去取了碗筷,盛了饭菜端至他面前,小心翼翼地夹起小块柔软易碎的食物送至他唇边,他这才微微开口将食物送入口中缓缓咀嚼咽下。
他似是根本没有几分多余的力气,能同他对话几乎也是强撑,如今在这小口研磨食物看样子也是更加困难,食物尚在口中,他已垂眸将双眼闭合,随时都要睡过去般。
君羽焱再舀了汤吹凉将盛了汤的勺子慢慢凑到他嘴边,轻轻地用勺子的边缘触碰着他的唇沾上一丝汤汁,但见他并无什么明显的反应,僵持片刻,便拿勺子抵着他的下唇,微使力撬开来将汤水倾斜流淌进去,也有另一部分流出了口中,沿着下颌一直向下滑落。
他知道六皇子喜净,自己衣物上沾染什么汤汁定然不会让他十分高兴,便急忙抬起手来匆忙拖住下颌上流淌的汤汁,又赶忙取了布帛擦拭。
尽管过程十分不易,一再尝试且重复着合适的动作,君羽焱也是生来长到这般大头一遭对他人这般悉心照料,却并未因此而失去耐心。抬起的手臂因僵持悬空的时间长而感到有些酸胀疲惫。
当他放下碗筷整理好食盒又坐至床边时,六皇子已背靠于床头上入睡,呼吸轻浅而绵长。
他又将他身体放倒盖上了被子,他依然安睡。
待他做完这一切后,只觉得突然如释重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