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在他的注视下开始有意压抑控制自己的呼吸，胸口起伏并不如平时自然。

衣袍遮盖下的身体肌肉紧实，线条分明却不显夸张，阴影勾勒出凸起凹陷的胸腹轮廓，每寸肌肉都排布在最合眼的位置，即使肤色白皙也未能泄去一分气力，却有种蕴满力量的美感。

他看着他右前胸自锁骨起长近两寸的三道伤口不禁瞳孔一缩，不知是被何物整齐地切开皮肉，似能隐隐看到肋骨，又因长时间在海水中而泡得泛白似要烂去一般。

这帐内早被他布下了避水结界，这时帝铭暄便伸手将指尖在伤口处轻划，割去泡烂垂坠的部分，又引来净水清洗伤口，取了碾碎研磨成膏的伤药涂于创面，再将躺着的他托起身从腋下绕过胸前背后包扎上些洁净柔软的布条。

君羽焱抬眼向上看去，六皇子并未做出什么特殊的表情，一如他看书时那般安静，仿佛在做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帝铭暄做完这些幽幽叹了口气，又将衣服给他一件件套了回去。

这时他才感觉身体渐渐复苏，有了说话的力气。

君羽焱坐在那里有些发懵，犹豫着是否要抬头看他的表情。

踌躇了一会儿，他起身，飞快地抬起头来与他对视一眼。

“谢谢。”

随即又低下头，没等六皇子回复，也没敢再看他的表情，逃也似的飞快窜了出去。

他离开营帐大喘了几口气，只觉得面颊发烫。

帝铭暄望着他狼狈逃开的背影，只是笑着摇摇头。

入夜，六皇子睡得早，他却在一旁久久难以入眠。

军营中一向物资稀缺，少有这种柔软的料子，甚至包裹着伤口使水流不能进入其中。

他指尖摩挲着包扎在伤口上的布料，那布料并不沾水，因而在手中感觉极为轻薄。

他想得有些入神，一时间不小心解开顺手摊开来看，猛然发现白布上的暗纹还是皇室特有的夔龙纹。

六皇子他……是撕了自己的衣服吗？

想到这里他突然有种怪怪的感觉，一种难以言状的情愫在心尖萦绕不去。

他近日分外忙碌，先前初次回报给他魔物破封附体的密探竟被六皇子一语成谶成为军中首个感染者，毒发之后便神志不清地开始四处攻击，四肢膨胀肿大面生獠牙，进而扭曲生长显现出原形的某些特征。

军中将要传起流言便被他将此事暂且压下，不得已将被感染的密探斩杀处理，又着手于开始隔离先前曾与感染者接触的人。

君羽焱虽然重情，但对此情形却并不优柔寡断，反而亲自出手试图将对大家的伤害降到最低。

帝铭暄在一侧幽幽看着抚了抚下巴。试问他自己所手刃的也是非亲非故之人，若换做他又能否如将军那般果决理智？

他不由得暗赞了将军当断当舍的行事作风。

君羽焱虽先前已将密探魔化感染一事压下，暂时也未再见到军中有其他感染毒发之人，而他领兵驻扎的营地周围却有越来越多的魔化人兽将他们围绕起来发起进攻。

这些魔化的传染源越是见了正常的活物便愈加兴奋，或是上前扑食亦或是将其同化。

他似乎能察觉到大军之中正逐渐生出一种难以平息掩盖的恐惧，但他也一时无法查清这件事情的源头。

他正焦头烂额之际，却见之前的亲卫突然掀帐闯入。

他原在军营时身旁曾有亲卫保护，但听闻六皇子性情孤僻并不多愿与生人交谈便暂时将其调往别处。一连几月他又几乎每夜跟从六皇子切磋学习，也不便派人跟随前往，此时许久不见的亲卫突然找上门来，无疑令他心生几分意外。

亲卫脸上显得十分慌乱，大军压境时也未见他有如此惊慌的表情。

“将军，不好了！”

“何事滋扰？”

他此时心情并不算太好，一心只在手中战报。

“六殿下他……”

“他怎么了？！”

几乎是一瞬间他听见有关他的事却是条件反射般立即站起来转过身去，四目相对。

他那双红瞳因怒睁而略微凸出，鲜艳得近乎目眦滴血，连带着他脸上被魔气沾染的筋脉也开始鼓胀，蜿蜒出一道道黑红驳杂的轨迹。

亲卫被他突然狰狞的面目猛得一惊，直接后退了一步。

“臣等以为殿下染了巫毒，士兵巡逻时在营中撞见他突然幻了一头白发，见人便打伤了军中兄弟无数……臣等平民，也不敢妄图与殿下动手，故臣特此迅速前来禀告。”

“他现在何处？你快引我前去。”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