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是否定的。

虽然君羽焱在水族声名远播，但除了称赞他带兵打仗神勇过人，其余时候龙帝并不提及此人，朝中对他的身世更是讳莫如深，于是也并没有格外的提拔。对于这等少年将才，实在可惜。

反观朝中其他武将，龙帝倒是更愿找老将镇远将军嬴骞来谈论军务，北部边疆则是被默认明升暗贬的放逐之地。

那此人当是他所能在朝中争取的武将中的最佳人选，只是不知焱将军心思究竟缜密到什么程度。

帝铭暄将目光回收不再看他，试探过后便心下打定了主意，自己坐在原地端起茶杯向嘴边送了一口茶水。

“殿下何出此言？”

照他以往所想，统治者自然当希望自己部下忠心为国，而六皇子所言似是在问他自己所做与实际所得并不对等，换言之，吃力不讨好，不值。

他向来不是个注重名声之人，自然也清楚那浮名与自己而言并无什么实质性的作用，而仅仅以一神将之名吊住自己。可他为什么要这样想？

“我有时候还挺羡慕你的。”

他突然失笑，手指抵在额头上微微摇头。

“宫里的日子哪有那么好过啊……你所知道的也不过是我与他们的表面关系罢了。你也看得出其实我并无多少争权夺利的兴趣，有时却不得不这么做。”

“我这般隐藏自己，也就是想少些令自己烦扰的跳蚤。”

“不喜何为？”

“不得已。”

面前的男子依旧同往常一样笑着，可他却觉得那笑容有些扎眼。

他走过来与他一同坐在桌子旁边。

“所以，殿下与你父皇的关系其实不怎么好吗？”

“嗯。”

他也不知应该如何劝慰他，此时六皇子并无以往那种无所顾忌的表情，他这一席话似乎是勾起了他的心事。

“他也是情非所愿，世事难料罢了。我们兄弟这般多，偏心哪个总会有的，人之常情，只是他喜欢的跟要选择的并不是同一个人。”

“臣之前曾听殿下说一直在外游历，并未在宫中居住许久，想来也是因此了？”

“说游历那是好听。我虽向往自由也并非无能无志之辈，该讨的自然是要讨回来的。”

他好似说了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般，语气远没有文字那般狠辣。

既不急切，也不痛恨，更无咬牙切齿的歇斯底里。像是精心策划好了一切，每步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我帝某人并不瞎，脑子也灵光的很，好事坏事都记着呢。”

他越是冷静理智他便愈发觉得这个人可怕。

他试图从他的只言片语中得到些有用的信息加以拼凑。不得不承认六皇子向来稳重，少有提及身世方面的半点信息，即便今日有些恼怒，他一时之间也未能推测出他究竟要报复谁，究竟要夺回什么。

他说自己游历只是好听的说法，言外之意无非就是指明自己实则为流浪吧？

他言自己与龙帝关系并不如表面那般和睦，大抵就是告诉自己此番前来边关实则是某人别有用心，而并非什么表面上的体察边关将士，深入军中收买人心等这些看似对他有利争权的举动。

他不能拒绝，但也并未将自己的不满情绪迁怒于自己，仍旧以礼相待。

那究竟为何如此……

或者说龙帝究竟想借自己的军营之手对他做出什么不利的事呢？

他理不清，他觉得自己还需要多查些资料才好下定论。

六皇子应该早就清楚自从他被派遣来边关从军旅行起，他与他的身边就被安置了一颗无形的定时炸弹，他早有所察觉于是一直耐着性子与自己沟通交流然后慢慢处理自己的事。而他才是借刀杀人的那把刀，于他，还是于他，都不好过。

君羽焱想到这里突然有了一种隐隐的危机感，但他似乎也明白，无论是自己还是六皇子，都无法真正确定龙帝到底是怎样的态度。

究竟是赌几年一度的妖魔兽潮会让他们送命，亦或是仅出于善念就如表面意思那般……

仅此一事，他就能体会宫中险恶。

接连相处几日都相安无事，他似乎能从六皇子看似平常的询问语气中捕捉到一丝不安，虽然似是无意问出般。

他突然觉得自己不是很有能继续坐在这里闲谈的心，思绪早飞到了几千里外，试图弄清些东西然后搞明白这一切。

前上将军已仙逝近千年，这百年以来都没什么能特别危及到他的生命了。但他不可能忘记先前自己养父带兵作战究竟如何全军覆没于兽潮之中。

近年来边关妖魔带来的小骚动不断，原本的深渊封印似乎有要破开的趋势。

究竟是天意如此，还是有人早就设好的局，他不得而知。

两人之间沉默了许久，似乎都在从彼此那交换得到的信息中得到什么有用的部分。

他又仔细回忆了一下方才的对话，六皇子说他是兄弟当中不喜欢但却不得不选择的那个，他似乎可以断定六皇子实则是龙帝不想承认的继承人，但他并不十分清楚龙族皇宫内部判定继承人的标准如何，又或者说他们皇子之中并无什么明确的太子。

于是他先行起身告辞，决定去找人打探询问一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