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宫先谢过将军了。”
晚宴过后君羽焱便带着六皇子来到了先前安排的洗浴之处,推开那扇设有避水结界的门,湿热的水汽扑面而来。
两人解了外袍放在衣架上,六皇子先行解了里衣,只裹了条浴巾,看了一眼便转入右边道了一声:“我去这边。”
“好,我去左边。”
他并未顾得上看六皇子进门,只是刚才突觉腹痛便赶紧解了衣裤快走两步,打算用热水缓解一下疼痛。
在热水中泡了一会儿腹痛似乎逐渐消减,他也逐渐将身体放松开来,抬手擦拭了一把方才额头上渗出的汗珠。
君羽焱这晚偶得好酒便与六皇子多贪了几杯,此刻泡在温泉中便觉得酒气上涌,张口那浓郁的酒香便透入鼻子,也不知是热水蒸腾还是酒意上冲,使得他脸上泛起潮红,昏沉欲睡之际却腹痛又起,他惊觉疼痛便出了浴池,从衣架上胡乱抽了衣裤套了披上便出门找厕所方便去了。
帝铭暄隔着木板听见隔壁一阵水声响动,门外人影一晃四周又归于平静,却也不以为意。身向后仰靠在浴池边,池水刚没过肩,池中另一侧突然水面光影恍动,墨色龙尾自氤氲水汽中缓缓伸出,有水珠自尾鳍滚落。那墨色龙鳞却并非一成如墨,而自根至边逐渐晕染减淡,边缘则凸起形成一个个银白弯钩,鳞片凹凸不平的沟壑之间也积攒了些许池水,此时正从鳞片间脱落至池中。
他喜净是真,虽说海水中也并无多少污秽之物,但常年习惯了在陆上的生活,不洗澡沐浴总觉差些什么。实则更享受泡在热水中放松的感觉,他平日所修习的功法大都偏阴寒之性,浸在这冰冷的海水中更觉四肢发凉,他并不喜欢因冷而使得自己迟钝麻木。
门外突然响起脚步声,池中人突然惊觉将龙尾一晃,没入池水之中。
“殿下,臣今日身体有恙,便先行告退了。”
门外传来少年熟悉的声音,只是相比之前的稳重有力此刻却显得有些气息紊乱。
“那你好好休息。”
得到允许君羽焱便匆忙离开回房去了。
帝铭暄在池中泡了一会儿,便摆动龙尾游至近门的池边,水中墨色褪去,下身重新化为双腿抬脚挪步上岸,再向前一步,身上及发丝间残留的水珠重新化为雾气脱离原本所附着的位置弥散在空气之中。抬手取了搭在屏风上的浴巾一披将身前疤痕遮住,便推开门去了放衣架的外间,看着衣架却眉头一皱突改之前愉悦的表情,最终只伸手取了外袍披上。
这小子怎么把他的衣服穿走了?
他这般洁癖自然是不喜别人碰自己衣物的,尤其是……这种贴身的衣物。
虽有些恼怒,但一想到君羽焱若发现自己错穿了六皇子的衣服,那表情必然十分丰富。
不知怎的,帝铭暄想到这突然微微一笑,其实自己也并无要与他追究置气的心思,只是觉得像焱将军这般知礼本分的人,不知道发现得罪了自己会作何表示呢。
他似乎已经在期待接下来他的反应了。
回到房间,先前回来的君羽焱已然睡熟,半个身子嵌入被褥之中,赤红发丝在夜明珠的冷光照耀下晕染了一抹妖异的紫,恣意地披散在四周,一侧卷起的被子埋进了半张脸,露在外面的眉毛微微蹙动。
他的眉并不如他那般斜挑而只是略有倾斜,一根根毛发排列到末端勾起一道眉峰,中段却被疤痕断开一截以皮肤覆去毛发的颜色。索性这英挺的眉并未因这一空缺而失去原本的气质,反而更给他平添一丝特别。
一种印象深刻无法被错认的特别。
他的脸不似平常人那般光滑,拉近了距离便能清晰地看到他眼角魔纹蔓延到颧骨的肌肤隆起的经脉,而正是这些被污浊魔化的经脉在他脸上形成了奇异的花纹状,却并不破坏原本的美感。
脱去战袍的他单看样貌给人感觉更像一位魔族公子,但又不似魔族那般邪气,身为神将的正气仍在邪正斗争中占了上风,虽有邪异却不觉狰狞。
一呼一吸的水流自他头颈后触动了一缕发丝在水中轻微浮动,毫无防备感地将头颈暴露在外。他几乎能透过发丝的间隙看清遮掩在下方的鳃。
帝铭暄不再看他,也并无想要叫醒的想法,转身朝床铺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