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十九捕捉到了话里的重点，眼里闪过了一丝如刀锋般的光芒。

他立刻追问道：“你说什么？！”

梓谨看洛十九不再是方才那副心神恍惚的样子，松了一口气道：“不是右弼星君有意瞒你，当初左辅星君战死，仙躯承了九道天雷，早就魂飞魄散，什么都不剩下，是右弼星君，勉强将左辅星君的魂魄塞入了轮回海，这才换来左辅星君的一丝转机。”

洛十九的一颗心连着整个人都冷了下来：“梓谨，你再说一遍，说仔细一些。”

梓谨并没有发现洛十九情绪的变化，继续道：“千年前，我们都以为左辅星君从此都要不在了，都以为他再也回不来了，可右弼星君却不知从天辅星君那里寻了什么法门，竟是将左辅星君已经消散的魂魄打入了轮回。”

“虽然左辅星君的魂魄不够完整，也无法凝结，但是左辅君天生神力强大，魂魄的力量也强于大多数仙神，哪怕只是一缕残魂，都可化入轮回。右弼星君寻了被九道天雷劈散的三魂六魄，将这九份魂魄都送入了轮回海。”

“十九，右弼星君也做了很多，这些年也都很不容易，一直在人界寻找左辅星君的魂魄踪迹，常常往返奔波于天人两界，天界众仙对他微词颇多，人界那里又茫然无亲，这些年，他一个人过得也很孤独。”

洛十九嘴角向下拉扯，挑眉问道：“他过得苦，你们知道我的感受吗？梓谨，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梓谨当然不可能知道洛十九在想什么，事实上，就连洛十九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现在在想什么了。

洛十九苦笑着咽下了泪水，咬着牙问道：“我在天界这么久，我和你认识了这么多天，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明明知道我是谁，却还当我是凡人？”

梓谨看洛十九情绪又一次失控，慌忙道：“不是的，十九，我们只当你是一个普通的凡人。”

洛十九怆然一笑，热泪如珠，伴随着笑声落下，滚满了洛十九的脸。

直到眼角渗出丝丝血色，那笑声还是不肯停。

洛十九笑自己，也笑九钟。

他问道：“梓谨，你知不知道，我在凡界的日子怎么过来的？”

“从我到了凡界的第一世，我就一直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我是一只虫子、一只老鼠，我也是一头猪，一头骡子，一匹马。万千种恶心的东西，我什么都当过，我也什么都记得。”

洛十九的眼泪哭干了，眼角涌出了两三滴红泪：“我是凡人？不是啊，我不是人，我从一开始就不是人。九钟找到的不过是我这辈子运气好，捡了个凡人的命。凡人？凡人转世的时候，都还会记得他们从前投胎都是个什么东西？”

梓谨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她没经历过轮回，也没体会过凡俗世苦，自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洛十九。

洛十九继续道：“人界什么东西最恶心，我就是那个东西。如果他九钟今天牵的是一头猪，一头驴呢？那样你们还会说什么？”

过去数千年的痛苦悲惨从洛十九脑海里飞快闪过。

从前他并不知这些隐情，一直以为是自己的天定命数悲惨，才会招致这种不幸的天赋。

可如借了第三个人的嘴告诉自己，原本自己并不需要受这样的折磨，只不过是因为某个人的执念，因为某个人放不下罢了。

所以，才让自己承了这千百年来不断轮回，却无法忘怀的苦。

洛十九觉得自己快要疯了，心里某个一直肯定坚信的东西早就随着眼泪的流下，化成了一撮灰灰、撒向了远处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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