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识的那个人，是不是叫清吾？”

九钟没有回答，洛十九便等着他回答，他仔细端详了九钟的脸。

此时的九钟，面色不再那么冰冷僵硬，好看的五官一下就凸显了出来，眉间一粒银光微现，像是鲜活的心跳声。

“在我很小的时候，他常和我说很多话，那时候我们还有一个朋友，他和我在一起时总是同和那人在一起时不同。”

“那个时候我很小，什么都不懂，他和我说的话，我都是一知半解，但我知道，他也不总是开心的。”

“后来长大一些了，我才明白，他并不是什么都不去想，也不是别人说的那样恣意跋扈。他只是不敢去想，他是很聪明的一个人，不去想那么多，起码还可以让这个世界看起来美好一些。”

九钟睁开了眼睛，似乎伤势已是好得差不多了，但他还在继续说：

“后来，我也飞升了，我才知道，原来在他住地方，他总是要出去战斗，他总是在斩杀魔物。”

“被他杀死的魔物越来越多，战争的捷报也不断从各处传来，他拥获了战功勋勋，他不和我说，但是我知道，他却再也不开心了。”

“我问过他，我说，为什么你要杀魔，他回答我说，即便是他，也没有保护所有生命的力量。他并不想去杀魔，可是若他不杀魔，就会有更多的人死去，会有更多的生灵沉沦。”

“后来战争爆发了，他总是冲在最前，我们所有人都只能遥遥地看着他的背影。每一场战斗结束后，他都会来到我身边，满身是血。”

“我不明白，为什么他要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但是他却和我说，这不是脏，是有些已经消失的生命留在这世上最后的痕迹了。”

说到这里，九钟摇了摇头，陷入了深沉的回忆里，不再说话了。

洛十九突然觉得九钟很累，一直抱着这些回忆过了这么多年，就连现在走的路，都是踩着清吾的脚印走的。

他突然很想安慰九钟。

洛十九最怕这种沉默，他绞尽脑汁地想着应该如何安慰九钟。

他想了想，说：“仙人你既然和我说了这么多，那我也给你说一个我的秘密吧。”

九钟从回忆里抽离了开来，看向了洛十九，只见洛十九看起来满不在乎地说：

“你知道的，我是人嘛，人不是都有轮回吗，我和别人不一样，我能记得我每一次轮回的命。我这么说你可能不太能想象出来，毕竟仙人又没有轮回。”

洛十九笑了笑，继续说：

“比方说，我就是、我这辈子是一个小乞丐嘛，但是我上辈子其实是一家酒馆里的老鼠，我出生在那家酒馆的后厨，也死在那里，不过好在我那一辈子每天都吃得饱饱的，就连被厨子打死之前，也是因为吃得太饱，跑不动了，才被人捉到。”

“后来我就变成了乞丐，等我想起来这些事的时候，我就跑到那家酒楼，想去看看那个厨子，可是人家告诉我，那厨子早几年就被人打死了，所以酒楼在我去的几年前就倒了。”

“还有一次，我是一只虫子，那次就比较惨了，我还没怎么飞，刚长出翅膀，就被牛用尾巴拍死了，我才知道，原来我是一只苍蝇。”

“还有大概是前朝时候了，我是一只猪，哈哈，我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开开心心地过了一辈子。”

洛十九一边说，一边笑，好像在说着和自己无关的事一样。

洛十九正打算继续说，却被九钟一把抱住。

“别说了。”

洛十九嘿嘿一笑，第一次被人安慰，有些手足无措地说：

“没事啦，仙人，这都过去了，多亏了这些记忆，我才知道比别人更多的事情，虽然我是个乞丐，知道这些没什么用，但是等我这辈子过完，你还可以来找我啊，我不会忘记你的。”

说完，洛十九也抱住了九钟，又重复了一遍。

“我永远不会忘记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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