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城公主猜他又要以剑画字,一握手中玉如意,抢先道:“殿下昨夜依照襄城所言,行化神法压制煞气,以稚子之象与父皇一见,可能近得父皇三步之内?您可知为何会如此?”
披甲的男人一眼看来,桃花眼中神色锋利如刀。
襄城公主眉眼低顺,轻轻垂睫,避开了他的目光,缓缓道,“神京立成八百年,宫室多起于前朝,前朝末年时,钦天监有一异人,名曰张洞玄,自瀛洲岛上来,入宫为道君皇帝讲道,当时宫中多厌胜术——”
张雪桐听见“张洞玄”这个名字时,神色暗中微微一动,似乎想起了什么,襄城公主却不曾察觉。
“张洞玄奉诏清扫宫中巫蛊,又开坛作法,布下九霄应龙之阵,大阵顺应天命,历时三载方成,覆盖整座禁宫,只要紫薇星为正殿之主位,阵法就生生不息,辟邪除秽。”
紫薇星就是帝星,换言之,只要这座宫城中还有天命所归的皇帝在位,九霄应龙阵便在,生生不息的为皇帝阻挡包括还魂的张雪桐在内的魑魅魍魉。
张雪桐闻言心中哑然,一时只觉天意弄人。
襄城公主一手轻叩玉如意,“不过九霄应龙阵虽精妙,布阵者已死,也并非毫无破绽,殿下想要与父皇一叙前缘,襄城也有办法,只求殿下去与父皇讲明真相,毋使太子受巫蛊之祸牵连。”
她说完便一抬眼,铁色双眸被阳光照的分明,张雪桐看见她的神色,不由一怔,
那明明白白的算计与洞彻人心的胸有成竹,虽然并没有贪婪之色,却与他记忆中,跨过浩渺时间沧海彼端,另一个心思深沉、铁色眼眸、眉目秀美惆怅的年轻人重合了。而当那年轻人从他回忆中缓缓浮现时,张雪桐心中一震,便似多年前在那血腥气扑鼻的怀抱里,摸到了一滴铁石心肠人的热泪,刹那间猝不及防被烫的生疼。
年轻人吼出的那句“情义两绝”犹在耳畔,泸沽湖畔的厮杀终难忘却,张雪桐挥剑,一笔在青石砖上刻出一字——“可”。
“襄城代太子谢殿下恩德!”襄城公主举袖而拜,雪白衣袖后暗自长长出了一口气。
短短半柱香的对峙,她看似气定神闲,却此时才惊觉,后背的衣衫已经湿透了。
羽衣道袍的公主俯首,不知面前人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竟也似是透过她看见了谁人的身影。
永夜剑的剑尖微微一顿,继而接着写道,
“行事之前,我需要一条舌头。”lt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