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在那削瘦腰间的手抚弄过手掌下的肌肤，一路爬到小腹上，那里有一道深深的经年伤口，许多年前，杨靖同父异母的妹子从这个创口中诞生，那是他如今在世的唯一同辈血亲。

杨靖那生来就惆怅秀美的眉眼间闪过一道暗影，按住掌下人的手指突然用力，眼角细细的一道纹路横生出冷意，手背上的青筋暴起，狠狠的掐住了细瘦苍白的颈子。

像是攥住一把冰冷的茭白，脆生生的，一拧就要断了。

怀里的人在挣扎，双肩晃动着想要将他顶开，十指乍然变的尖长，去抠他掐着脖子的手，杨靖沙场宿将，一只手里掐死过的人无数，即使是梦中，那些痛苦的挣扎，绝望喘息，都被他一丝不漏，分明复现。

他一只手压下了那些徒劳挣扎，心如海中的礁石，任由深沉痛苦与扭曲的快感化为浪潮，交替反复冲刷。手指再收进三分，甚至没用多大的力气，就听到那苍白的，烙着旖旎艳红痕迹的颈椎发出一声脆响。

怀中的身躯抽搐了一下，蓦然瘫软下来。

杨靖神色不变，一只手仍暧昧的揉着他小腹上的疤痕，指肚轻柔的触碰，碾压，**的反复描摹，仿佛手下的不是冰冷凸起的疤痕，而是娇人的椒乳。

杨靖收回手，梦中一片冰冷的月色徒然照进黑暗里，薄薄的冰白色照过他半边面容，那点月光像一片伤心的泪痕，可青年英武而秀美的眉眼却不曾含泪，他按住眉间，剑痕般的眉似乎抽搐了片刻，忽而冷冷的笑了。

清醒时的皇帝不能承认，梦里的杨靖却可以坦然，四十年前他救不了也不能救张雪桐，倒宁可是自己亲手杀了他。

直面了自己心头最不堪的欲望，杨靖心头反而涌上一股安详的疲惫，月光在他身周浮动，晃晃悠悠的像是天河洁净的水波，床铺间冰冷的身躯一晃就不见了踪影，杨靖背靠着床柱，手撑住了额头。

月光笼罩在他身侧，于是无边的黑暗留给了他身边，万籁俱寂，连雨声都不知何时停下了。

多熟悉的孤独。

杨靖睁开眼睛，帐帏外星星点点的烛火在远处静静的摇曳，窗外潇潇夜雨已经停了，皎洁月色照过雕窗，袅袅香雾自铜制大熏炉里寂寂升起，风吹过屋檐下的翠竹，远远的，有缥缈的铃声传来，宫人长长的吟唱“天下太平”声融进清风明月里。

杨靖扶额起身，这仍是他的昭阳殿，外间传来衣袂簌簌声，宫人听得响动，正要进来侍候。

身下锦褥软绵，被汗浸湿了一片，杨靖爱洁，便觉索性让人换上新床褥，转头见许后一头乌发蜿蜒，正背身睡在他身侧枕上，便伸手去推醒她。

推了一下也不见动静，杨靖只当她累了，唤了声“皇后”去拍她的粉颊，轻捏着她腮帮子扳回她的脸，月光一照，只见那脸上一双长眉下，一对眼角狭长的桃花眼。

那双眼睛是睁着的，眼珠混沌。眼白已经成了淡淡的浊黄色！

杨靖大叫一声，不管不顾去摸枕下短刀——睡在他身侧的人，那俊秀的双眉，那混沌的桃花眼，那挺直的鼻梁，那苍白微张的双唇，不是他的妻子，是已经死去的张雪桐！

杨靖不可抑制的看向对面人颈间，只见一道剑痕，伤口皮肉翻卷，翻开的血肉泛出白色，气管动脉俱被一剑而断，伤口极平，剑劲极匀，若不是出这一剑的人中途收力，这一剑砍下去，便能砍下他的头颅！

“……是你？”杨靖拔出短刀，只觉耳边生息俱灭，身周一切被迅速涌上的黑暗吞食殆尽。

鼻端尽是血腥气。

滴答滴答，是什么声音？杨靖仔细一看，张雪桐面容青白，浸湿的头发黏在面颊上，那不是汗水，他的发梢还在滴着血珠子！

血，都是血，杨靖握着刀，牙咬的咯咯作响，怎么会忘了？！当日张雪桐是被他从棺内二指深的血水里捞出来的！

死去的张雪桐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那双混沌的桃花眼周也涌出黑红的血水，他缓缓张口，曾经玉贝皓齿上尽是黑色凝血和内脏碎块，杨靖看到了他生前不曾示人的舌根，那口腔里空空荡荡，没有舌头。

黑红血水顺着两腮淌下。杨靖一个疏忽，只见乾坤颠倒，一只手按住他胸前，张雪桐面无表情的脸出现在视野上方。杨靖伸手刚要刺，那刀竟已不在他手中！

杨靖立刻一记肘击，使力挣脱，只见月光下一只苍白如骷髅的手握着刀，张雪桐曲起一腿抵在他心口，寒光一闪，他反手一刀刺下。

“陛下！”“陛下！！”左右惊呼声响在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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