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思念成疾，去世前有好几年是在病床上度过的。聂满的童年充满了消毒水的味道，是暗沉沉的，是苦的，也是安静的。

母亲是向家的养女，她临终前把聂满托付给了姐姐，也就是顾谦顾和的妈妈，希望能够让他平安长大。她大概是知道自己把太多心思放在了早已逝去的爱人身上，而忽视了自己的孩子，不知是出于惭愧还是抱歉，甚至向顾妈妈重提了她们很久以前玩笑说的婚约，希望能够直接让聂满嫁进顾家，保他一生衣食无忧。

顾妈妈心软，当然是忙不迭地应下了，泣不成声地让她放心。

早熟的聂满却知道这是不成熟的母亲任性而又无理的要求，毕竟顾家家大业大，没理由让独子在毫无感情基础的情况下娶一个孤儿。

等到正式住进顾家那天，聂满找到时机跟顾妈妈表明了自己的想法。

十来岁的瘦弱少年捏着自己的衣摆满脸的羞愧无措，背却挺得很直，像是有什么在他的心里撑着他。

他说不用管他母亲说的什么，能够有吃有住已经很开心了，顾谦哥哥喜欢谁都好，他不会打扰的。

那时顾妈妈满脸的心疼，搂着他让他别想那么多，放心住下就好，也别那么见外。倒是再也没有提过婚约的事。

当然跟顾谦没过两年就去了军校，毕业后又去了边星，数年来都鲜少回家也有关系。

3.

顾妈妈回来后果然搂着自己几年没见的儿子哭了一通，得知他年后就调回首都星的消息则是又哭又笑。

等情绪稳定下来后又追问着儿子有没有什么适龄的omega来往，甚至在全家面前第一次把聂满的婚约放到了台面上说。

聂满正端着个汤碗喝汤，听到“婚约”两字一下子僵直了背，差点把汤都洒了。

“妈，”顾谦话音里带着几分无奈，“别瞎说了。”

聂满放下了汤碗不敢抬头，心里松了一口气，却又仿佛有些异样的情绪。

因为聂满的妈妈跟顾妈妈关系极好，聂满小时候就常常在顾谦家住。那时候聂妈妈还没有生病，偶尔跟姐姐谈天的时候还有些笑模样。

顾谦从小就是个不苟言笑的样子，又比聂满大了四岁，两人玩不到一起，小聂满只能自己一个人坐在客厅一角的羊毛地毯上，乖巧安静地搭积木或者拼拼图。

聂妈妈一直是长不大的性格，那时候总是叫聂满“宝宝”“囡囡”“满满”。除了她以外，大家都是叫“小满”的。

关于童年，聂满有一个印象很深的片段。因为印象太深了，有时候聂满甚至会以为那是自己臆想出来的。

是在顾家的一个冬日下午，大概也是年前。聂满花了很久搭出了一个城堡，可是城堡的塔尖那块积木被放到了客厅的百宝阁上，聂满踮着脚也够不到。

在他胳膊都要举酸了的时候，在一旁看书的顾谦起身过来，帮他把那个积木拿了下来。又蹲下身放到了城堡上。

“满满的城堡。”小顾谦那时候也是一脸严肃，但是冬日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到了他脸上，好像蒙着一层柔光，“满满好厉害。”

小聂满愣愣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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