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
“啊,汪睿你不要把他当人,不是,当外人。他嘴很严的,一点都不八卦。”
话全被齐涣说了。郑群垂手,无措地瞪人。
齐涣最后整理整理衣领,舔舔嘴唇,微笑着说:“草莓味的牙膏?小火汁,没想到你还有一颗童心。”
“你把舌头捋直了说话!”
“好吧,小果子——”
“!”
“那行,小果汁,”齐涣一脸“我真是拿你没办法”,“我要走了,联系方式你管汪睿要,有事给我打电话。汪睿,不要欺负小果汁。”
汪睿偏过头瞅瞅187的“小果汁”,再对比一下两人的胳膊腿儿,不情愿地点点头。
齐涣满意笑笑,施施然地离开了,留下屋内二人相对无言。
“咳,小果汁啊不是,小裙裙。”
郑群狞笑着举起拳头,汪睿怂了,举手投降。
“郑群!郑群行了吧!那啥,干妈要我告诉你,入住手续办完了,从今天起你就住在331,和齐涣联络感情——行行行,不联络!你把手放下!干妈说了,她亏欠你太多,也不指望你能原谅她。就算是她最后一次请求你,照顾好自己。”
郑群闻言,默默放下手臂,扯过一个塑料板凳坐下,颓丧地抹了把脸。
汪睿见自己发小缩在那里挺大一团,心里也不好受。两人几乎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彼此知根知底。不然就郑群这火爆脾气,汪睿也不至于死皮赖脸地跟他做朋友十几年。
郑群的出生是在计划外。当时他已经有了个三岁的哥哥,谁想防范工作没做好,母亲又怀上了他。那个年代计划生育抓得严,郑家地位特殊,更不能轻易冒险。本想流掉这个预期外的孩子,但郑妈妈身体不好,手术风险很大。郑家人一考量,决定生下来。
郑群出生后被送到乡下养老的爷爷奶奶家。虽然物质上他父母从不曾亏待,但没有父母关爱,两位老人年岁大了又不能时常关照他,郑群7岁之前都是野大的,田地间的杂草一样,漫无目的地生长。5岁那年一场重病,也没能让他回到城里。治病的过程在隐秘中断断续续进行了足有两年,他父母没有办法,才冒着风险把小儿子接回家。可郑群却被宣告活不过19岁。看着健康优秀,又备受宠爱的哥哥,年幼的郑群回到家中,只带了被烈日晒黑的皮肤、无数次不小心绊倒后留下的伤疤,还有一个连脾气都不能随心控制的无用躯壳。
郑群怨恨自己的父母吗?汪睿不敢确认。但有一双只生不养的父母,郑群怎么可能不堵心。汪睿知道这么多年郑群和家里的关系始终紧张。郑群清楚自己活不长后,自暴自弃似的虐待身体,饮食不规律、常年熬夜。感情史更是波折,女朋友一茬一茬地换,没一个能走进郑群的心里,看清楚他在坚硬的外壳下,包裹一颗满是裂痕的心。
“群群啊,你——”汪睿想着想着,伤感了,要安慰安慰他发小,别对齐涣这么抗拒。毕竟齐涣是世间罕见的好脾气,指不定就把他发小的冰纹玻璃心护住了。
郑群猛地抬头,拽起汪睿的手臂要出门。
“我们去喝酒。”
“欸?”汪睿反应过来,扒住门框,“等等!大白天的你喝什么酒!”
“太憋屈了,你跟我走,再叫几个朋友。”
“那我给齐涣打电话请示一下——”
“啪”的一声,汪睿的手机被打掉在地。
郑群冷冷地说:“给你买一个,现在跟我走。”
远在郊区做家教的齐涣终究是接到了汪睿的投诉电话。他拿着朋友的手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倒苦水,说小果汁多么冷血无情不可爱。
“行了,别假嚎了。你们在哪儿?我去一趟。”
齐涣看了眼窗外的天色,此时已是傍晚。听汪睿说他们中午凑了个局,这都喝一下午,估计早喝趴了。
小果汁真是不省心。
“老师,我把上次的作业给您看看?”刚上高二的男孩子眨巴眨巴眼睛,乖乖递上作业本。
现在已经过了上课时间。平常齐涣会延后半小时给学生讲讲作业,今天只能作罢。
“老师先收着,下节课我提前来半小时给你讲,好不好?”
男生点点头,说好。
齐涣打了车赶到汪睿说的烧烤摊。临街的一桌环坐了四五个男大学生,一人举了一扎啤酒碰杯。齐涣一眼瞄见最帅的那位喝得脸都红了。他快步走上前,夺下郑群手中的酒,豪气地举杯:“我干了,大家随意。”
然后吨吨吨地喝下一整扎啤酒。
这几位醉鬼目前处于人畜不分的状态,不管齐涣是谁,能喝的都是兄弟,齐齐招呼着人坐下,要跟他不醉不休。郑群晕乎乎的,只能感觉到旁边有个人形清凉油坐下了。他挨挨蹭蹭地坐过去,手指胡乱抓半天,勾缠上齐涣的。
齐涣举杯的动作一顿,任由他抓着。
“我、我渴了……”郑群小声哼哼,“我要喝酒。”
“喝奶吧你!区区一个小果汁——”齐涣从口袋里变出一盒旺仔牛奶,插上吸管,塞进小果汁嘴里。他歪头瞧见人安稳地靠着他手臂啜牛奶,长睫毛垂着,心满意足得不行。齐涣放心了,手臂伸到后面稳住对方的身子,另一只手重重墩了下酒杯,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声,
“来吧!今晚谁喝趴下了谁是孙子!我喝趴下我是你们爸爸!”
醉鬼们压根没听懂齐涣在逼逼什么瞎话,只觉得挺有道理的,配合着起哄闹起来。
齐涣用酒杯掩饰上翘的嘴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