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潇见秋绅在与秋冥不睦的情况下还如此说,可见秋冥的症结不在于此,便也赶紧澄清,不让秋绅紧张。
在此之后,两人又不咸不淡聊了些别的,连潇和蔼可亲地为秋绅画了张大饼,秋绅仿佛看到自己仕途一片坦荡,笑得傻呵呵,谢过连潇,约了来日拜访便告辞了。
他走后,连潇摸了摸笑僵的脸,忽然听到头顶有动静。抬头看,一片瓦被掀起,天光透出个洞,露出了他很熟悉的一张脸:宇铮拿开瓦片,他方才分明躲在房顶上偷听。
连潇一惊,转眼宇铮就翻身下到地面,从门口进来。二人昨日才不欢而散,连潇神色有些尴尬,低下头往后蹭了几步,宇铮却毫不见外,自顾自斟茶坐下。
“你还不错嘛,还挺应付得来,”他手里转着那片瓦,“看来以后,潇公子很快就能自立门户,也不再需要出身微贱的宇某了?”
连潇看着他手里瓦片,很想说下了雨要漏怎么办,想请他放回去,不料宇铮说了这话来堵他,他又不能示弱,也没资格赌气,站在原地隐忍片刻,才开口道:“不太应付得来。你若不愿再联手,不帮也罢,何苦拿出身说事。”
“话说回来,你才说过以后都不来的,如今做梁上君子,可不是出尔反尔。”
宇铮站起来,突然贴近他:“将军府的拜帖是我送的,如今套到了消息,我便要来分一杯羹,否则便宜了你,我心里不安哪。”
连潇被他噎住,把一腔不甘咽下去,他早该知道宇铮是个不择手段的无赖,他们之间怎么可能有一点温情,他此时来,必然是无利不起早。
“秋辰将军夫妻不睦,秋冥因此性子偏激,怨恨庶母,怀恨在心。”他转过身,沉声把自己推断一股脑说完,“你自己也听到了,他还可能误会了父皇与秋将军。如今找个与他相熟的人从旁调解,纾解心结,或许还来得及。你曾说他和史官鱼公子交好,那便请鱼公子去帮忙吧。
“这份大功,我不敢抢了你的。”
说罢他转身拂袖而去,竭力掩藏失望和不忿。宇铮盯着他背影,舌尖沿着一排利齿滑动,神色看不出喜怒。他看连潇的药炉上没有新药罐,便知昨日他打碎后连潇还没来得及换,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掏出一个新的送到连潇面前:“哎,等等,如此咱们才能算两不相欠,从今以后两清。”
连潇垂眼看他手里药罐,眉头紧紧皱起,复又瞠大眼睛看向别处,好像一个不慎就会有什么东西决堤而出,从他眼睛里。
这明明不算什么感情,对方是个追名逐利之徒,两人也没有什么友好关系。
可就算这般不堪的感情,于他而言也难以割舍,因为没有别的。
足见他有多可悲,多贫瘠。
连潇克制无数次的心防开裂,早到了雪崩边缘。纵使如今他忍到面目扭曲,手臂也还是不住颤抖。
他勉强自己伸手去接宇铮手里的药罐,可手臂好像有千钧重,抖得不成样子也抬不起来,渐渐得连视线都模糊,他才知道是眼泪憋不住了。
他试了几次也抬不起来,可实在没有退路,一怒之下一把挥开宇铮,用最后一点力气压住哭腔,咬牙切齿道:“不必,我连潇看不上这点东西。”
“没它,我们照样两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