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连玥素日的反抗也不高明,就像小孩子耍脾气似的和皇后顶嘴,按理说一时忍过去也就罢了,何必搞得面上不好看,还要落人话柄。而面上隐忍,也未必就意味着心里俯首帖耳哪。
不得已,连減婤只能又忍一回,笑着说:“今日晚了,我回去还有些事,改天吧。你们俩也快点去,免得回来时天黑了。”说着,就准备走了。
“长姐,你就这样畏惧贵妃吗?连去给旁人请安也不敢?”连玥见她要走,转身盯着连減婤的背影,挑衅般问道。
減婤几乎失笑,果然,连玥果然是为了这事儿。他二人冷冰冰了这么些年,不想竟还是想到一块去了。
不得已,她又转回身来,脸上还是一副和善的样子,温言道:“是啊,怎能不怕呢?”
眼见连玥的神色阴沉下来,连減婤才缓缓道:“我且问你,连玥,寝宫那一合院子里,正殿是谁在住?”
连玥一愣,按理说減婤才是年纪最长的孩子,但一合院子的正殿赐给自己住这件事,他从来没有怀疑过合不合理。
減婤继续:“还有,本朝庶子名皆从水,比如连漪、连潇、连涤;庶女名从水从女,比如我和溪婷,洛花是逸妃特请,是例外;合宫之中,名从斜玉的只有你和连瑀二人而已。”
“你是太子,名字都更贵重些,”连減婤笑着看进连玥的眼睛,“父皇嘉许,很快也要为你别筑东宫。你身为嫡长子去违抗母亲的代价,与我身为女儿、且是庶出却去违抗生母的代价,是不一样的。你既然独受恩重,有些险路,也只能一个人走。”
连玥早有些愣住了,他一直以来都埋怨连減婤做不到她曾经和自己所说的。如今看来,有些事,他好像想的太少。
“那,你嫉妒吗?”连玥知道这不公平,顿了半晌只问出这一句过露的蠢话,他有些懊恼,因为这些问题无解,他无能为力,比如嫡子比庶子高贵,比如历来的重男轻女。连減婤一点不比他差在哪,他何尝不知道。
连減婤朝他走来,他下意识后退半步,却很快清醒过来赶紧刹住,不敢在气势上输任何一点。长姐仍带着笑脸,毫不迟疑地抬手摸了摸他脑袋,帮他理了理鬓发。两人是一样高的,过小的年龄差在外表上看不出来,但看二人相处,倒能猜出是一对姐弟。理毕,连減婤道:“转眼长这么高了,估计很快要比我高了。”接着她放下手,退开几步去端详连玥,偏头一笑:“果然是好苗子。能生在皇族,是多大多稀罕的幸事,哪有什么嫉妒可言呢?已经够好了——”
她狡黠地背起一只手,弯腰朝二人伸出另一只手的食指晃了两下:“再好,就要盈满则亏了。”说完,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这二人在原地,无言愣了一会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