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漪委屈地捂着腮帮子，垂头丧气地说：“我晓得了，我以后少吃。那你跟我一起请安去吧，哥？”

连玥应下，摸了摸他头发，轻轻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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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分两头，且说连減婤出了国子监后，一路疾步行至霖贵妃的宫苑门口，在“幽霖宫”的匾额下刹住脚步，整了衣带和前襟，又调了几息。接着，她伸手扣宫门，随开门的宫人一起进了幽霖宫，一路神色端凝，步伐谨慎。

到了宫殿前，连減婤举手加额行了大礼，朗声道：“母妃，儿臣前来请安。”整整一息后，殿里传出一个端雅庄正的声音，“传。”殿旁的宫人道：“诺。”躬身为连減婤打开殿门。

连減婤正身迈步进了殿，大门在她身后合上。霖贵妃在座上，身后是一扇透着光的窗。连減婤从没见过透光性这么好的窗，一时睁不开眼，只得半眯着眼行了礼，心里思忖着不知何时母妃又鼓捣了个什么新鲜玩意儿。霖贵妃微一颔首，面带笑意地朝她招招手，“婤儿，上来，坐母亲身边。”

话说这霖贵妃乃是平民出身，因才智非凡做了女官，后被举荐进宫做了后妃。她才情不佳，可自小精通术数机巧，能施关发机，冶汞炼金。因家中祖祖辈辈是滨海的巧匠，同海内外交往频繁，她耳濡目染，且天赋胜过旁人百倍，故在冶造机巧方面极有造诣。

皇帝忧心国家文礼虽昌，但种种机巧秘术却不为人所重，便欲开术数科举以促实业兴隆，却受重重阻力。不得已，只好赐霖贵妃高位，月例极尽丰厚，以期让她能将种种冶造机巧的秘术著书流传，培育能工巧匠。她有什么新奇主意，皇帝都不遗余力支持；但于男女情爱方面，二人似没什么交集——宫人都盛传连減婤是个意外之喜。

连減婤抬眼去看她母妃，仍是那样神采奕奕，目光灼灼。贵妃披着深青大氅，伸出布满细茧的手摸了摸连減婤的脑袋，问道：“近来身体好么？读书如何？练武如何？”连減婤一一照实回答，霖贵妃赞许地点点头。接着贵妃脱去大氅，露出一身极干练的箭袖圆领袍，正是正二品女官的服制，而非后妃的华服。她拉着连減婤从座上起身，转身正对着殿内的窗户，指着问道：“看出什么不同了吗？”

“似乎格外通透亮堂，”连減婤牢记着贵妃教导她的，先观察一阵，还要走上前去探看质地，用手敲了敲窗户，“比起明纸硬了许多，倒像矿物似的？”

“不错，”贵妃满意地点头，“确是从矿物中冶炼的。这是用从海外偷师的新法子造的，从前冶炼青铜时能冶出类似的材料，但质地不坚，也不够通透，不过拿来做些珠翠赏玩；如今精挑细选了矿石，改良了冶炼方法，能做出防风又透光的大块材料了。”

连減婤近前细看，那窗户上的材料厚薄不均，透着看出去，窗外景色影绰扭曲，可见还很不成熟。但即便是不成熟的新品，贵妃也赶忙换上，可见多喜欢这材料。

连減婤摸了摸窗子，觉得确实不错，赞道：“这材料通透晶亮，跟水玉玻瓈似的。”

贵妃抚了一把她的脑袋，笑道：“嗯，确实通透晶亮。这材料在海外叫格拉斯，听着不知什么意思。你既喜欢它，又说它像水玉玻瓈，那母后便给它起名叫玻瓈吧。”

连減婤笑道：“好，多谢母亲。”

霖贵妃走到桌前，在典册上写下“玻瓈”二字，后又觉得瓈字笔划太多，内造坊的宫人怕记不住，因而改作了瓈的俗字，写作“玻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