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房间门口都挂了一个铃铛,样子和同大门檐下的一样,就是小了一点。今天人多,大家中午叫了外卖,客栈餐厅有一张大圆桌,一张小方桌,他们把备用的桌子也都拉出来,所有人才能堪堪坐下。
“大家趁热吃吧。”
姜黎看起来呆呆萌萌,做起事来很周到细致,把每个人都考虑到了。江南亭正要动筷,才发现宋溪斋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他随便夹了点菜,托着碗屁颠屁颠跑到院子里。
果然,宋溪斋坐在石桌旁,正慢条斯理吃着鱼。
他似乎不论是站着还是坐着,背都挺得很直,面上波澜不惊云淡风轻,即便是在吃鱼,动作优雅不急不缓,叫人觉得他在雕刻一件工艺品。
院子里有两棵桂花树,亭亭如盖,香气不浓不淡,恰到好处。
江南亭端着碗笑嘻嘻地在宋溪斋对面坐下。
“你就吃这些吗?”
“嗯,足够了。”
屋里桌上大鱼大肉种类繁多,江南亭不是不喜欢,只是人太多,他觉得有些挤。
但,宋溪斋吃的未免也太清淡了,就一盘清蒸小鱼,一份炒青菜。
“你怎么出来了,里面的饭菜不和胃口吗?”
宋溪斋看他一个劲地只吃青菜,想必不是饭菜的缘故。
“你知道的,我前些日子生病了,需要静养。”江南亭故作孱弱。
宋溪斋笑说:“病人吃点鱼肉补一补吧,怎么光吃青菜。”
江南亭不是不喜欢吃鱼,他是不喜欢吐刺。
“我懒得吐刺。人生三恨,一恨鲫鱼多刺啊。”
宋溪斋顿了顿,拿起小蝶吐出口中鱼刺,拿过一双干净筷子和空碗,把鲫鱼翻了个面,露出肉多完整的背面,把鱼肚上没有小刺的肉剔下来夹到宋溪斋碗里。
“肚子上的没小刺,吃一些。”
江南亭没想到他会亲自给自己剔鱼肉,有些措手不及,但他这样想吃又懒的人,当然还是说声谢谢欣然接受了。
“你是哪里人啊?”
“我……父母早亡,来去自由,居无定所。”
“我父母也早就去世了,我跟我叔叔婶婶过的,那我们算不算同病相怜?”
宋溪斋笑笑没说话。
江南亭不知道自己是否戳到他的伤心事,说:“其实也没什么,我叔叔婶婶对我跟亲爹妈没什么二样,有时候失去某个东西的同时会有其他的来填补。你看你不是有句芒这个挚友吗?还有我,我们也算朋友了吧?”
江南亭凑到他手边一脸真诚。
宋溪斋并没有看他,搁下筷子,把手中的碗放到宋溪斋面前,原来的空碗中盛了好些白嫩的鱼肉。
“当然。吃吧。”
江南亭明明没喝,却觉得像喝了桂花酒,酸甜清香,还有酒精的醺人。
鱼肉蒸的很入味,肉质细腻,好吃。
“你吃起鱼来这个吐刺剔肉的功夫真是厉害。”
宋溪斋吃好了,轻轻搁下筷子,用手帕擦了擦嘴角。他微微仰起头,秋阳撒了一层金黄在他的发上。他闭上眼,似乎在感受阳光、风声、花香,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慢慢呼出,淡淡地说:“以前有个人也不喜欢吐刺,都是我帮他把刺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