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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鹤堂微博有三百万粉丝的时候,发了一条微博。
很短,只有四个字:谢谢大家。
配了张画,亲手画的,看得出还未干透,画的是片淡紫色的湖,湖边胡乱生了几枝枯草,色调很黯淡。
微博下各方师兄弟都来恭贺,他人缘好,吃得开,在评论下和别人插科打诨,好不热闹。
有粉丝发评论:“九良呢?”
评论嘻嘻哈哈地什么都有,有说在堂主床上的,有说在拿三弦的路上,还有的说在厨房给堂主做饭的。
孟鹤堂没回复,任凭它孤零零地挂在那里,收获了几百上千条回复。
一下午周九良孟鹤堂上线七十多次,依旧没人翻牌。
超话里出现了这条评论的截图,有人猜测二位是不是闹别扭了,也有人反驳。
九良懒得回而已!没看孟哥平时发的微博他也不回复嘛!
有理。
毕竟周九良是爱他孟哥的,只是冷淡型捧哏,不随便展现感情,人孟哥都说了,私底下可愿意黏着他了,说不定私底下和孟哥出去吃饭庆祝了呢。
可晚上的时候,周九良发了条微博,也很简短,五个字:
我的新搭档。
配图是个不甚出名的龙字辈徒弟,干瘦的模样,咧着嘴和周九良头挨头的自拍,很像年轻时候的孟鹤堂,猴儿似的。
孟鹤堂转发,好像没意见,又好像没话说,微博替他写了四个字:转发微博。
堂良拆伙了,拆的猝不及防,拆的理直气壮,情理之中。
一小时后,孟鹤堂粉丝人肉上了热搜。
真的是很普通的微博,几百个关注,几百个粉丝,平时发发cp文,偶尔会偷偷摸摸的写堂良的车,评论十几个,赞几十个。
就是一个很普通的搞cp的小姑娘。
可也是这个小姑娘,在一周前的专场上,干了件大事。
干了件让所有人都能联想到他俩拆伙的大事。
小姑娘一周前已被汹涌而来的观众辱骂和cp粉叫好吓的弃号不用,微博停在一周以前,是张模糊的照片,这条下的几万条评论可以称得上不堪入目,更不提之后的人肉等等。
但如何泄愤,他俩也不会再回来了。
孟鹤堂转发完微博就接到了周九良的电话,电话里他沉默很久,孟鹤堂也不吭声,彼此环境的安静和嘈杂都通过电流非常完整的传进对方的耳膜。
良久,孟鹤堂听见手机那头的孩子很压抑很压抑的叹了口气,说:“孟哥,对不起。”
他心里酸的要命,说实话要他和周九良分开,和挖肉剜骨没什么区别,他信命,信他俩上辈子的兄弟情未了,这辈子要偿还,合该一起说一辈子相声。
奈何天老爷不准,或者旧神失势,互联网新神已然篡改了命运。
周九良要走,他留不了。
孟鹤堂笑了一声,觉得嗓子里有点哽,只好掩饰性的轻咳了一声,说:“说什么呢,你和那孩子也挺好,我看他挺有前途的。”
他又被哽住了,只好抽出张纸擦擦鼻子,接着说,“再说这些年……也是我耽误你了,你本来不该……不该……”
你本来该站在逗哏这个位置,大大方方的亮起嗓子,撑起老派相声的名头。
其实想说的不是这个,但连这个他也没说下去,孟鹤堂眼周热的兜不住,只好用肩膀夹着手机,俩手死死遮在眼前,指缝被眼泪湿润,更多地又无休止的淌下去,冰凉的滚过脸颊。
周九良在电话那头死死攥着手机,半晌干巴巴的安慰道:“我也不是死了……”
“去,说什么呢。”孟鹤堂边哭边熊他。
周九良突然间就感受到一种很深很深的无奈,明明是想安慰他的,放在从前也就是张口就来的事儿,怎么现今在私底下……都说不出口了呢。
“孟哥。”他很疑惑地问他,“咱俩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儿了呢。”
孟鹤堂的声音因为哭了带着很浓的鼻音和哑,声音沙沙的,隔着几千里地,有点失真地传到周九良耳边。
像片抚在他软肋的羽毛。
“……我不知道。”孟鹤堂叹息说,“可我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确实一点办法都没有,他明明意识到了,努力了,阻止了,可不过螳臂当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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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想来,很多事情其实在开始就已经出现了苗头。
最开始不过是有人在台下起哄,零零散散的,在每个包袱里寻出一个暧昧的苗头,声嘶力竭的打岔。
台下就响起一阵此起彼伏的笑,说不上恶意,但分外刺耳。
两位直男直挺挺地戳在台上,孟鹤堂只好冲观众玩笑似的瞪眼,说些无伤大雅的打岔过去,余光里周九良低垂着眼,表情冷冷的,漫不经心的叠起方帕,掌在手里,轻描淡写地把包袱接了下去。
孟鹤堂就知道他其实不大高兴。
周九良这人,按照孟鹤堂找的算命师父的话来说,脑有反骨,倒也不是说他不忠不义,只是说他特别叛逆,特别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