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又追问,“你长大至今,他们当中,还剩几人?”
南茵一下噎住,低头不说话了。
苏砚凉凉笑道:“不到十人。从你出生到现在,每年都会有一人永远辞世,为何?”
他深吸一口气,“没错,我的父皇的确是罪魁祸首。你恨他,恨我,恨苏家人都可以,但你难道就能忘记昭云旧人的心愿?”
“昭云十八骑,为大邺而生,为大邺而死。他们这些年九死不悔,就是希望你能在世间平安活着,即便哪天知道真相,亦能好好支撑下去。可你呢?口口声声说自己要勤修医术,解救万灵于疾苦,结果最后却躲在这鬼地方自怨自艾,还闹绝食?”
“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南茵摁着额头,转身要下楼,手腕忽然被苏砚抓住。
“又想躲去那里?这一身皇室血脉就流在你身体里,你以为真能逃得了?”
苏砚眼里淬着寒芒,拖着南茵来到阑干前,拽着她的衣襟往天台下头推,“你在这待了这么多天,不就是想一死了之么?作何还不跳?”
南茵吓得利声尖叫,死死攥着他的手,拼命挣扎扭动,悄悄往下瞥了一眼,登时激灵出一身鸡皮疙瘩,不敢再看第二眼,泪珠一颗颗从紧闭的眼角挤出。
她能从力道上感觉出,苏砚不是在开玩笑,上本身一点点往外倾,脑海顿时空白一片。从前行医时见过的无数个生离死别的画面纷纷闪现,她摇头不迭,心里只剩一个念头:她不想死,她还没活够,怎么能就这么死了?
惊慌之下,她脱口而出:“谢浮生,救命!”
只听“咻”的一声,银光从衣襟上飞过。
拽在衣襟上的手应声松开,南茵失了倚仗,人瞬间向后仰去。就在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之时,腰上忽然多出一只手臂,将她牢牢箍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双脚重新落地,南茵惊魂未定,直喘粗气,抬眸,正好落入一双星眸中。夕阳余晖下,漆黑的瞳仁隐约闪动金光,在她心头敲落一记鼓点。
远处,苏砚正低头端详自己的手。
原本白皙无瑕的手背上,赫然擦开一丝血痕。若不是他躲得快,只怕这只手就要废了。
他挑眉觑了谢浮生一眼,无奈摇头。看来这人,当真是忍了很久啊!
在这尴尬地戳了许久,他终于忍不住,轻咳了一声,“既然不想死,又何必成天哭丧着脸?与其浪费时间颓靡不前,倒不如多吃点饭,想想该怎么好好活下去。”
南茵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都是个局!心里有气,但更多的还是茅塞顿开后的爽朗。
方才命悬一线之时,她已然明白,自己究竟想要什么了。
她还在琢磨言辞开口,苏砚却已为方才的事道完歉,转身离去,步履坦荡如风。
等他的背影消失后,南茵才想起要翻脸,没好气地去推谢浮生。
可谢浮生却抱着她开始耍赖,山一般沉重,她根本推不动。
“你刚才,为何喊我名字?”
每个字音的气息拂过耳垂,如蚂蚁在爬,痒梭梭的。南茵脸上发热,不予理睬。
“还脸红了?”谢浮生贱兮兮笑道。
“我我我哪有脸红!”南茵左顾右盼躲避他的视线,声音渐低,“是夕阳照的,你看错了。”
谢浮生闷声憋笑,“好好好,是我看错了。”
南茵感觉出他胸膛一直在震,哪里是在认错。她脸上更热一层,气急败坏地加力推他。
谢浮生非但不依,还收紧手臂,“我既然抱上了,这辈子,就休想让我放开。”
“你、你无赖!”南茵拳打脚踢,最后一口咬在他肩头。
“嘶——”谢浮生脸上一僵,心里还美滋滋,“嗯,我就是个无赖,这辈子,也只对你一人耍无赖。你既然是神医,什么治不了?就让我赖一下又何妨?”
哦,这是打算一赖到底了?南茵气哼哼地瞪着他,瞪着瞪着,就快把自己瞪笑,赶紧板起脸看向他处:“就......就赖一下。”
谢浮生凝睇她眼眸,亦笑:“好,就赖一下,一长———下。”
恰此时,最后一抹霞光即将收势,热烈似火,正铺陈在他们身上,没有万紫千红,却已胜过万紫千红。
苏砚掖着手,看了会儿,一桩心事终于了结,他由不得长长吁出一口气。
下楼前,他最后望了眼长空,左胸口的一块拳大之地,忽然空落落的,情不自禁,发出声绵长的叹息。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按这算法,他此时应该两鬓星星了吧。也不知那丫头,现在在干嘛?可是想他了?分开这么久,应该是想他了吧.......
这时,底下哼哧哼哧跑上来一小厮,满头大汗,瞧见到他,仿佛见到了救星似的,忙作揖道:“公子,夜秦人马上就预备攻城了,我家世子爷请您马上过去一趟。”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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