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次日醒来,阮攸宁还是没忘记昨夜苏砚要赶她走的事,绷着小脸,对他不咸不淡。
苏砚亦不敢在她面前多言,生怕说错一字,惹她不快,她就真拍拍屁股,跟她弟弟跑了。
饭桌上,二人并肩而坐,热络地给彼此夹菜,却都憋着,一句话也不跟对方说。
阮羽修和滴醋面面相觑,闹不懂他们究竟唱的是哪出。说和睦也不算真正和睦,说吵架也并未见他们跟彼此红过脸,两人的关系,就像这温水里的青蛙,一直半冷不热地耗着。
时日一长,难免叫人担心。
阮羽修是个宽心的,便是瞧出不对劲,也不会放在心上,没心没肺地跟在苏砚后头,跑去山上皇陵督工。
看守皇陵,虽不是什么体面差事,但毕竟是陛下分派下来的活儿,表面功夫得做足做透。更何况苏砚一向严以律己,到他手里的差事,无论大小,他都会严格做到最后。
滴翠倒是趁苏砚不在的时候,偷偷劝过阮攸宁,“姑娘,王爷不跟你坦白,或许真有他的苦衷也未可知。你们好不容易走到今天,可别为这么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闹僵,多不值当。”
阮攸宁正在帮怀庭,在院子里曝晒草药,心不在焉地点头,半晌,只叹口气,什么也没说。
并非她故意跟苏砚闹,实在是有些事不说开,她心里就放不下。
昭云究竟如何,她并不关心,这不过是道坎儿,她在意的是自己在苏砚心中的分量,如若苏砚迈不过这道坎,叫她如何相信,他是真的全身心信任于自己,不会再打着“为她好”的旗号,不顾她意愿,擅自为她做主呢?
滴翠又劝了几句,实在无效,耷拉着眉头,闷闷拨弄草药。
经历了这么一系列变故,阮攸宁还没忘记自己当初去云南的初衷——找到怀庭,让他治好苏砚的眼睛。
虽中途出现了些岔子,但据目前的情况来看,她离自己的目标还是迈近了一大步。至少这个鬼医,她还是找着了嘛。
但还不如没找着。
这个糟老头子,年纪一大把,丑脾气也一大把,油盐不进呐!
阮攸宁又是端茶又是倒水,哈腰陪笑伺候了好几天,他吹了吹花白的胡子,始终只有一句话:“小老儿我呀,活人不治。”
“......”
被救治过的阮攸宁,心里不大是滋味。
哦,看来前几日还得感谢那瘴气,把她弄得半死不活,否则还真永远好不了了。
也终于能理解,南茵为何是那样一个脾气,这都是师门的优良传统呀!
滴翠被老头子晒药的怪规矩弄得心烦,甩下草药,气道:“姑娘何必找他,我看那老头子自己,才是病得最重,最需要找郎中诊治的那个。”
阮攸宁抬眸,望向树荫底下正在打瞌睡的怀庭,没应声。
若换做前几两日,她早就跟滴翠一块暗自骂开了,可想起昨日那幕,她只垂视足尖,一声不吭。
昨天黄昏,苏砚刚寻来人,把家中厨房休憩好,正兴致勃勃在里面忙活,滴翠和阿弟都在旁边帮忙。
阮攸宁沏了碗酽酽的茶,跑去跟怀庭献殷勤,敲了几次门都不见回应,由不得心生好奇,偷偷推开一小道门缝。
因怀庭脾气古怪,一直独住,阮攸宁也是第一次亲眼瞧见他的屋子。
门窗紧闭,暗沉沉的,只有南边窗户因年久失修,关不紧,叫风吹得嘚嘚叩响,方才泄进来一线阳光。
怀庭坐在躺椅上,俨然跟长在上头似的,两道空洞目光停在墙头一幅画卷前,光柱子横在中间。
阮攸宁亲眼瞧见,素来牛气哄哄、精神矍铄的怀庭,眼角竟闪着水光,颓靡得好似个将死之人。
苏砚告诉她,那画上之人,是怀庭的亡妻。
这人年轻时眼高于顶,自诩世间无病症能难倒他。大约是傲气太冲,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就在他妻子身上降下一种怪病,让他解去。结果就.......
所以发展至今,就有了这么个“活人不治”的规矩。
阮攸宁听后,昨夜一整晚心里都乱糟糟的,翻来覆去睡不着,便是睡着了,也很快就会叫梦魇惊醒,呜呜咽咽不断淌泪抹眼。
苏砚就抱着她,轻拍她的背低声安慰,如此醒着,一直到天亮。
起床后,二人依旧谁也没搭理谁,形同陌路。
日子忽忽而过,转眼阮羽修也该启程回云南,怀庭说自己有日子没见南茵,是时候过去看看,便同他一块结伴告辞,只剩滴翠留在蜀中陪他们。
这日清晨,苏砚起床后,照旧去山上巡视皇陵督建进程。阮攸宁同滴翠一块,留在家中做针线。
天气渐渐转凉,家中没几件厚衣衫,采石村离城镇又远,有钱也没地方买,她们必须得赶在冬天到来前,做出几件冬衣来。
二人正讨论要做什么花样,整间屋子忽然震颤起来,紧接着就听到外头敲起锣来。
“地动啦!地动啦!”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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