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叶杆转悠累了,静静沉入杯底。南茵用力闭了闭眼,将胸口涌动的热潮压回去,淡淡点头。
一炷香后,出门办事的婢女都陆续回来。
柴景曜亲自来查看,听了南茵的话,心中虽有疑惑,但见柴灵萱迷糊得都快认不出自己是谁,便再不敢迟疑,转身就叫人套了马,亲自出府寻药。
南茵嘱咐了一圈,领着其中一个婢女,去库房寻些替代药材,先煎一副汤药上来对付。二人一前一后出了院子,拐过几道弯,便分道扬镳。
夜色浓重,星子繁密,不见月光。
谢浮生远远瞧见,她们这处院子热闹非凡,拿了佩剑匆匆赶过去,在拐角处正好和捧着药筐子迎面赶来的南茵撞了个满怀。
“真新鲜,何事竟能叫你方寸大乱?”
谢浮生挑了下眉,蹲下帮她拾捡散落在地的药材,瞧见她眼下两圈黛色难掩,笑脸煞白,好无血色,他不由锁眉。
南茵侧过身,抬手掖好耳边碎发,挡住他探寻的视线,随意捡了几株药材,就起身离开。没走几步,人便晃晃悠悠倒下,双眼合上之前,目光所及,谢浮生惊慌失措的模样。
一通奔跑之后,她被小心翼翼地安置在榻上,干裂的唇瓣间有温水脉脉淌入。她慢慢掀开眼皮,第一眼瞧见的,是谢浮生紧蹙的双眉。
南茵勉强扯起嘴角,柔声宽慰,“我没事的,只是方才一直忙着给郡主瞧病,没怎么顾得上自己,累着了。”
谢浮生抿唇,盯着她的眼,点了下头。眸光深黯,仿佛要将她的魂魄吸进去。
南茵心里忐忑,如芒在背,深吸口气,笑得更加灿烂,“莫怕,我真的没事......你若只是不放心,就留下来,陪陪我,好么?”
她边说边抬手,想抚平他眉心拧起的疙瘩,伸到一半,忽然被拽住,用力往前一拉。彼此间的距离,就只剩一掌之宽,呼吸相闻。
虽说二人很早以前就认识,可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还是头一回。南茵不大适应,局促地调开视线,扭动手腕挣扎。
却根本挣不脱。
不仅挣不脱,还被捏得更紧,仿佛要将她的腕骨捏碎。
南茵倒吸口凉气,“你弄疼我了,放手,快放手!”
谢浮生恍若未闻,目光盯在她身上,冷冷道:“那丫头,现在已逃出王府了吧?”
南茵双眼一下瞪到最大,忘了挣扎。
谢浮生哼笑,“就你们这点小伎俩,还想瞒过我?”他拎起她的素手,轻轻晃了晃,“你的气色瞧着的确不怎么好,但脉象却平稳正常,显然并非如你所说的疲劳致昏。”
“你、你怎么......”
南茵抖着嘴唇,不敢相信。谢浮生松了手,摇头叹息。
“我会号脉,很奇怪么?久病成良医,我在江湖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虽不能像你们那样切脉问诊,但至少脉象正常与否,还是能辨认出来的。”
谢浮生凝视她的脸,眼中一点哀致,心里堵着口气,帮她把松落的发丝儿一根根捋好,掖回发髻上,动作极轻柔,就好像她是这世间最脆弱的珍宝,一碰就碎。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了解我。”
南茵胸口涤荡起一片涟漪,粉唇翕动,哑口无言。
谢浮生看了她一会儿,惨然一笑,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起身要走。腰间佩剑在榻沿上磕了一声响,南茵一下醒过神,扑过去,从后紧紧抱住他腰身,死死不放。
“不!你不能走!求求你,别去追她,求你......”
谢浮生能感觉到后背突然压上来的馥软,带着颤。他肩膀微微一顿,解开她的手,回身看去。
“就让她去吧,求你了......”
南茵坐在一团锦被上,仰面,眼角一滴晶莹将落不落,可怜兮兮地望住他。
谢浮生逆光而立,面上笼罩一片暗影,分辨不清神色。良久,他忽然开口:“你是为了那丫头求情,还是为了苏砚?”
南茵睫尖颤了一颤,咬紧下唇,不说话了。
屋内气氛慢慢凝固,唯屋外瓦楞上积水点滴不绝。
就在南茵以为,今夜这段不愉快的插曲,就要在这片沉默中结束时,眼前黑影忽然压下,含住了她的唇。
她吓了一大跳,双手抵在谢浮生胸前,想推开他。转念一想那路上的人,心一横,颤巍巍伸出手,环住他的腰,主动迎上。
觊觎已久的香唇就在舌尖,谢浮生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她越是温顺,他便越觉心如刀绞,蓦地施力,在她唇上狠狠咬了口。
“嘶——你做什么?”南茵捂住嘴,连连后退,红着眼控诉他的行为。
谢浮生抬指擦了下唇角,冷笑道:“为了他,你连美人计都用上了?”说完,转身就走。
南茵怔了一怔,手忙脚乱下榻去追。
谢浮生忽然折回来,将她毫不客气地摁回去,神情平静得几乎僵硬,“赶了这么多天路才到云南,你不想好好歇息会儿,我还想呢。”
沉出一口闷气,朝大门走去,人停在门边,侧眸睨来,“放心,我不会追过去,那丫头的死活,与我何干!”
话音随摔门声,一道重重落下。
南茵坐在榻上,长长松出口气,心里没有半分喜悦,空落落的,好似丢了什么珍宝。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就见面啦(/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