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耸耸肩,挣开黎绍的手,壮着胆子问:“青天白日就敢当街绑人,你们可知道小爷我是谁?”
话音未落,他就被黎绍踹了脚膝盖窝,长跪在地,怒气上来,指着黎绍张口就要骂,却又被抓住指头用力一撅,骨头“咯吱”响了几声,就断了。
十指连心,他捂着手指,倒在地上打滚,惨叫连连,适才的气焰也随骨头一块被撅断。
黎绍啐他一口唾沫,“没用的东西,还敢跟王爷大呼小叫,信不信我把你所有指头全撅了!”边说边从他怀里搜出块铁制腰牌,恭敬捧上前。
苏砚看着腰牌上东宫的字眼,笑吟吟问:“你可知,接下来该干什么?”
这笑明明不带任何攻击性,却别具一种寒意,比黎绍直接了当的狠辣更叫人后怕。
他后衫湿了个尽透,抖似筛糠,还想再挣扎,目光下移,惊见那块腰牌在苏砚手中慢慢变了形。
他的骨头,可没铁硬。
他三两步爬行到苏砚脚下,咚咚磕头,“小的该死,小的知错了,只要王爷您肯放过小的,小的一定守口如瓶,不会把您在阮家的事告诉上头,您大人有大量,就饶过小的吧。”
苏砚漠然睨着他,眉心微微皱起,将衣摆从他手里头拽出,后退一步,朝旁打个眼色。
阿渔颔首,摸出个沉甸甸的荷包丢去,“这是王爷给你准备的盘缠,拿去把手指头接好,今日就离开帝京,走得越远越好,随便找个地,隐姓埋名吧。”
他额头抵地,余光瞥着荷包,死死咬住唇,咬到发白,也不动一下。
阿渔鼻子哼哼,“你上有七十岁老母,下有十岁女儿,和一个八岁儿子,都在太子殿下手里头,是也不是?”
他肩膀一抖,豁然抬头。
阿渔对插着衣袖,看着他道:“王爷都替你救出来了,现就安置在城外驿站里头,你越早赶过去,追兵就越少。”
他忡怔住,像是三魂七魄都散去了,眼中泪光愈显,片刻就盈满眼眶,膝行退开,五体投地地叩拜。
“谢王爷救命之恩!”
苏砚淡淡扫了眼,转身,继续眺望刚才的方向,眼中戾气慢慢退去,流淌出几分温柔。
“本王不需要你谢,把你答应过的事做好就行。记住,倘若阮家的事从你嘴里漏出去半个字,无论你藏身何处,本王掘地三尺,都能把你找出来,挫骨扬灰!”
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最后再敲个警钟,事半功倍。
待那人离开,苏砚还没有挪步的意思。
阿渔枯着眉毛,循他的视线看去,心里嘀咕:站在这傻看,连片瓦也瞧不见,想去卫国府就直接去呗,怕什么?就算人家姑娘不待见他,国公爷总不能把他撵出来吧。
这阮姑娘也真是的,论人品,论相貌,他家王爷在帝京都是数一数二的,过去多少姑娘同他示好,他正眼都不带瞧的,哪里配不上她,至于这么给人脸子瞧?
王爷都亲自下厨给她做饭了,她还想怎么着?自己跟在王爷身边这么多年,都没尝过王爷的手艺,她一小丫头片子,得了便宜竟还敢卖乖?
不知好歹!
苏砚心里却是另一番计较。
他知道那丫头在气什么,说到底,拿人家挂在心尖上的事故意吊人家胃口,是他做得不妥,她生气也是自然。
他原是打算告诉她实情的,可见她为打听这事,对自己态度大转,献殷勤献得格外勤,一天到晚只围着他转,他就有些飘飘然,生怕说出来,这些甜头就全都没了,于是就闭了嘴。
月满则亏,水满则溢。这个道理,他懂,只是那段时间,心被捧得太高,突然就不想懂了。
结果就……
唉,失策。
一步错,步步艰,以至于昨日道别时,他都心虚地不敢同她说实话,害怕会火上浇油,将仅存的好感也给抹杀了。
这头就没开好,日后该怎么办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