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将顾腾焦黑的表皮冲刷干净,黑色的硬痂像老树皮一般出现裂纹,随后一片一片剥落,露出红嫩的粉肉。冰凉的水珠落在顾腾新肤之上,温烫的嫩肉随之紧绷,一丝刺骨的凉意渗入顾腾的体内,顾腾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赶紧起身走进茅草屋寻衣裳穿上。黑色的毛发以极快的速度从顾腾脑袋上生出,待顾腾走入茅屋之时已经披肩。如果从背后看去,洁白的肌肤、匀称的身材、挺翘的臀部、略带肌肉的大腿,怎么看都像是一位身形美好的女儿家。顾腾看着满屋子倒下的大汉们,搙嘴吼道:“死,全得死!”
洪亥听后一言不发,心领神会地帮助顾腾将大汉们一一抬出屋外,堆成一座肉山,然后一把三昧真火将他们点燃。可怜的贼寇们只是被顾沌震晕,却还是拥着痛感,全火焰包围的他们纷纷醒来,在黑烟之中发出绝望的嘶吼。顾腾看着这些在火焰中挣扎的贼寇似乎非常享受,心情大好的他甚至哼起小曲来。贼寇们起初还能“救命!救命!”地叫喊几声,随着火势渐旺,他们开始变得无力出声,几个想要求援的贼寇没走几步就因为伤势过重倒地不起。那个身强体壮的独眼大汉还算厉害,他强撑着身子步路蹒跚地走到顾腾面前,想出手掐死这个“妖魔”,而顾腾不躲不闪,只是轻蔑地看着独眼大汉并放声大笑,独眼大汉的双手每靠进顾腾一厘,顾腾的笑声就更大,直到独眼大汉的双手正好掐住顾腾的脖子时,顾腾起手挥掌,击碎了这个已经烧成黑炭的死人。其实,以三昧真火的热度完全能瞬间将贼人们灰飞烟灭,但按顾腾的个性又怎么会轻易放过这些见过第四沌法术的人兽们,所以他才特意让洪亥控制邪火的大小,慢慢折磨贼寇们,让他们品尝品尝炼狱火刑的滋味。
等到贼寇全部化作灰烬后,意犹未尽的顾腾还想玩弄他们的魂魄,还是洪亥好意提醒他切不可再分出暗魂,顾腾这才想起其中利害,放弃了进一步折磨这些可怜可恶的两脚羊。
稍稍恢复理智的顾腾又叫来洪亥商讨今后的计划,毕竟顾霜绫唤出无头剑客之事完全在意料之外,顾腾是识得大千忆歌的,而洪亥也是见过森罗万象,两人一合计却还是无法理解其中蹊跷,只能商定静观其变。之后,顾腾穿上了从贼寇身上扒下的粗布衣,尽管又破又臭,但也比没有衣服掩体的好。洪亥在整理好李蝶和顾霜绫的衣物后便同顾腾一起睡去,直到第二天清晨起床,按照顾腾的吩咐烧了客栈之后便驾车上路。等李蝶和顾霜绫醒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沿着路来到了菖县,醒来的李蝶惊恐地问起来福客栈之事,洪亥和顾腾两人缄口不言,把事情给搪塞了过去。好在李蝶不是个实心眼,双目失明的顾霜绫更是没精力追问什么,所以来福客栈之事也就不了了之。
一行人到了菖县后的路途还算是顺畅,一路再没遇到过什么贼寇。过了淮州、连州,最后顺利的到了青州附近。
由于罪人镇在深山老林之中,并没有直通的车道。等到马车实在无法通行时,一行人只能靠着双腿前往小镇。由于带着两位行动不便的小娘子,本该走上五天的山路,他们一共走了十天。刚进山时,顾腾还觉得新鲜,可在千转百绕的山岩间走了整整一天,看着到哪里都一样的风景时,便觉得腻味起来。这些小山头一个接一个此起彼伏,一眼望不到头,冬日枯败之景处处像似,让顾腾觉得所谓“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的景色也只存在诗词之中。因为风餐露宿了十天,等一行人走到罪人镇之时,已经全身酸臭且饥肠辘辘。李蝶吩咐顾腾准备的干粮在第四天时就被全部吃完,后六天只能靠着洪亥打来的野味苦苦支撑,顾腾和洪亥两个大男人还好说,但李蝶和顾霜绫对烤兔子之类的“山味”还是不能接受,最后只好吃点野果子充饥,等来到罪人镇时已是很久没有吃上一顿热饭菜。
走到第十天时,顾腾甚至开始怀疑罪人镇的真假,毕竟他从来没有听说荒山野岭之中能有什么城镇。要不是他翻过七巧锋,看到一片开阔的盆地内各式房屋鳞次栉比,否则打死他也不会相信有罪人镇这个地方。
顾腾远远望去,罪人镇虽然不大但五脏俱全。与湖州城横七竖八的排列不同,小镇是按蛛网壮分布。罪人镇的中心是一座寺庙,这座寺庙修得金碧辉煌,庙中有一座站立的金尊佛像,这座佛像奇高无比,比小镇上的任何建筑都高出不少,佛像作说法印,至于是哪路神仙,恕顾腾眼拙,实在是不认得。小镇的房子也是飞檐翘角,同汴京城里的建筑也没有差多少,看来镇上有不少见过世面的能工巧匠。顾腾粗粗扫过全镇,饭馆、当铺,甚至青楼应有尽有,顿时生出一个问题:“罪人镇何以交通。”李蝶听后噗嗤一笑,告诉他,这得感谢镇上的飞禽族,他们会定期飞出小镇和猎户换些生活上的必需品,所以时至今日,真正认识小镇去路之人并不多。
别看罪人镇似乎近在咫尺,实际走走还是花了不少时间。等一行人走到小镇外围已经时至晌午。罪人镇周边没有设防,只有些闲散的农户四处游荡,这并不是说罪人镇不防外敌,而是这里全镇皆兵,下地是农民提枪就是战士,他们根本就不怕有人侵入。
几个农民看着顾腾一行来到,突然紧张起来,亮出拳头朝着顾腾挑衅,要不是李蝶上前与他们攀谈,顾腾和他们可能就要起冲突了。李蝶和农民谈话时,顾腾虽说插不上嘴,但也不能说不能理解。虽然李蝶所说的方言同湖州话区别很大,但和大梁官话却很相似,顾腾竟然也能听懂五成。另外,让他比较意外的是,镇上的兽族和人族说得是同种方言,看来经过多朝融合,这里的人和兽已经成为了同一族群。
谈话间,李蝶向农民亮出肩上的梅花纹身,几个农民打量了纹身许久,再看看李蝶,异口同声道:“李蝶姐儿!李相公可算把你盼回来了。”村民说是的李相公自然不可能是朝中大官,这位李相公便是李蝶是叔父,因为祖上当过大官,所以被镇上人称为相公。李相公在罪人镇也算是个土豪,在李蝶父亲死后,便将李蝶和她母亲接回家中居住。之后,李蝶因为带母求医一直没回乡,便与之断了联系。
在知道李蝶回乡之后,李相公第一时间将他们一行人请回家中招待。一伙儿人时隔多日终于洗了澡,吃上了热腾的饭菜。饭桌上李蝶将顾霜绫的难处全部告诉了李相公,李相公这人也是大气,毫不犹豫地答应李蝶帮忙安置顾霜绫。顾腾听后赶忙谢过,拿出颗极其珍贵的夜明珠欲酬谢李相公,没想到李相公摆摆手婉拒了顾腾的好意,并将夜明珠还给了顾霜绫,当作她的傍身钱。在安顿妥当之后,顾沌又谢过李相公后,准备启程回湖州。不过,洪亥并没有随他归去,而是被顾腾“扔”在了罪人镇守着顾霜绫,顾霜绫起初并不答应,后来觉得自己一个女儿家落户他乡,的确需要个汉子帮忙,才同意让洪亥跟着她。而李蝶也未在罪人镇久留,她恳求李相公再放她离乡几月,在办完要事之后立刻回镇。对于李相公而言,李蝶离开罪人镇多年,也不缺这几个月,并答应了她这个要求,趁着没多少人知道她回乡,偷偷将她送出了小镇。
李蝶在离开小镇之后一路去到了汴京,找她那情郎王鸢“报喜”。
王鸢经过何木穗的调理总算是恢复如初,王家也在春闱直接将考试的必需品送到他手上,虽然一时找不到青竹庐耽搁了一会儿,但好在未影响大局。学富五车的王鸢尽管几个月没有温习,在考场上却依然“大杀四方”,以春闱头名进入殿试,最终在殿试上成为了皇帝钦点的状元,连中三元,一时风光无限。大梁一直有着榜下强婿的传统,而王鸢也“难逃此劫”,朝中几位大相公非要将嫡女嫁给他做大娘子,哪知王鸢一一回绝,因为他心中的大娘子已经有人,那就是顾霜绫。
等到李蝶上京时,已经放榜,金榜题名的王鸢已经参加完了鹿鸣宴、披红游城,真可谓“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朝看遍长安花”。据汴京城的小贩说,王鸢游城时,以“肃静”、“回避”两排牌子开道,他头戴金花乌纱帽,身穿大红袍,手捧钦点圣诏,脚跨金鞍红鬃马,前呼后拥,旗鼓开路,气派非凡,李蝶听着甜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