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摸摸鼻子，目光移回映月靥上，心中已在想着退路。

石观音收回手，目露寒光柔柔开口：“香帅想将妾身如何呢？”

映月仍是含笑，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楚留香道：“在下自是也盼夫人回头是岸。”

石观音遗憾道：“香帅也是能欣赏的人，可惜……”她直直盯住楚留香，一字一句道：“你看不到了。”她的声音依然是柔，却有着掩不住的寒意。

饶是楚留香，被她如此看着，额上也冒出几滴冷汗。

气氛犹如快崩到极致的弦，只待一触即发。

陡然一声清响，三尺青锋乍现，映月弹剑轻吟：“龙吟涧底寒潭澈，剑在匣中作狂歌。”眸映锋刃，剑震清啸，她立身持剑，淡然笑道：“此剑不甘寂寞，香帅先与我过过招可好？”

话是问，可她不等答，犹剑出鞘，剑光如风袭，既快且毒，招招剑走偏锋，攻守皆扼险要。楚留香涉猎天下武学，却看不出她是何门派，只能自那诡秘剑法中看出与一点红略有共通的毒快之感。

而她使剑的方式也有别他平生所见，简直就像，像在使一柄长刀一般，他似乎是在哪里见过的……

又是一剑挑空，楚留香仰身躲过，拉开些距离。映月也在他惊讶的目光中收势，不，不如说是起势，她左手按住剑鞘，右手横臂举剑，静待敌发，身心全凝注剑上，不发则已，一发必牵全身而中。

楚留香苦笑，现下他知道他在哪见过了，甚至是不久前所见。因为她用的是剑，而非长刀，意识才在熟与不熟之间徘徊。

“若我猜的不错，你手中握的该是一柄刀，而不是剑。”

“不错。”

楚留香倒吸口气，似是明白了什么，正要开口，映月突道：“香帅该知道，有些话女孩子是不喜欢听的，真话没那么好讲。”

楚留香接道：“尤其是像你这样美丽的女孩子。”

映月漠然收剑入鞘，道：“可我偏又觉得，你是个值得知道的人。”

她蓦地笑了：“那便试试吧。”随后又是她无声口形：走。

楚留香想着心中的猜测，此次抓住机会急身抽退，不过瞬息，跃窗漂水而去，最后回头一眼，两双绝致的眸，一明一黯，都是极致，一盛星月，一如墨夜，何等不同又何等相容，这一刻看来，却何其肖似。

几个呼吸间，踏月无痕唯留香，人已彻底没了踪影，映月正想回身看看那人，身后便传来问话：“你会迎风一刀斩？”话音一落，那人就站到了自己面前。

映月轻眨长睫，背手凑到她耳边，俏声道：“你猜。”

石观音淡笑：“也就唬唬不见真章的人罢了。”

映月笑靥开怀：“他可都见过两次啦，除了你，他大抵是世上见过这一刀最多的人。”

“小骗子。”

“我骗人也是为着你，究竟谁更坏？”

石观音眸光微烁：“为我？”

“你邀我共赏画卷，我报你……现在暂且是秘密。”

石观音微笑：“果然还有秘密，小骗子。”

映月笑容明艳，猝然道：“想看焰火吗？”

石观音凝视她双眸，极温柔道：“先赏月色吧。”

黄昏已悄然而至，洒金铺湖，柔和照耀碧波，便让人知晓，月上已不远了。

映月随手自袖中掷出一颗萤珠，稳稳当当落在琴案上，笑问：“不知夫人轻功如何？”

石观音觉那明珠有些眼熟，似笑非笑道：“或许比不得盗帅，但也算不错。想如何？”

映月一副无害神情，毫不腼腆道：“我轻功不好。”她微微低着头，垂首而上望，像在期切着糖的孩子。

石观音轻柔再理了理她鬓发，微笑道：“你不去磨煞人，实在是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