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

一晃眼，已是11月初，而今日即是“立冬”。

A城在步入“立冬”前的最后一场大雨已经连续下了三天三夜，早上隐隐有转晴的趋势，但不曾料到的是，日光只是稍作停留，短暂的阳光并不能掩盖暴风骤雨的事实，雨愈下愈猛。

A城公安局位于永阳新区的光明大道上。

早上，市公安局的人个个行色匆匆，或撑着一把伞，或披着件雨衣，或开着辆车，陆陆续续地经过市局大门的保安处，在市局办公大楼门前收慢了脚步。

各式各样的雨伞和雨衣湿哒哒地挂在市局大门前的收纳架上，不知不觉间，整个市局开始躁动了起来，来来往往的脚印与喊叫声相交杂，竟像是个闹市。

“就早晨6点多钟这样，当时天还没亮，这雨下得灰灰蒙蒙的。我刚拉上店里的卷闸门，开了灯，估摸着要把车给停到旁边去，一个转身，好嘛，这护城河中间漂着个女尸，差点没吓得半死！”

街心小区杂货店主王富昌正在刑侦大队办公室办公桌前陈述他早上在自家杂货店门前发现“女浮尸”的复杂心情。

“那女的穿着一身大粉红，就连裤子都是粉红的，你说吓人不吓人！我早上见了吓得好半天都不敢动弹，愣是过了好久才想起来报警！”

王富昌的杂货店其实也不过20平米左右，工作量本不大，但王富昌这人虽已年近半百，却依旧是闲不住，逢年过节的总爱搞些新花样，偏偏还图便宜死都不肯请个把帮手，愣是把活儿全都堆到了自己身上，久而久之，这钱没赚多少，身子骨倒一天不如一天了。

王富昌这人肤色本来就有点黑，再加上长年累月地开着辆小面包车东奔西跑，风吹日晒雨淋的，脸上的褶子也不在少数，偏偏王富昌这人还有点驼背，所以整个人看起来显得更为沧桑。但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激动的，王富昌在说起那具护城河女尸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出奇地生动，两颊的肌肉按捺不住地不停耸动，眼睛更是神采奕奕，愣是把一件在外人看来触霉头的“倒霉事”说得绘声绘色，就连自己身上的雨衣雨靴在地上早已化了好大一滩水也浑然不觉。

眼前这王富昌的表情着实精彩，使得吴悬江炜和秦晋三人都不约而同地望向了对方。但他们的目光并没有维持多久，吴悬就率先收回了目光。他整理整理了自己的笔记和装束，动作自如地站了起来，顺其自然地将王富昌安置在了自己原本坐着的位置上。

吴悬拿起了季颖桌子上的一只激光笔，对着投影仪大屏幕一点，转而讲解道：“死者孔建芳，原为大政乡孔家岭人，后因婚嫁跟随丈夫迁入了大政乡仁义村。根据身份证信息显示，死者生于1971年，今年47岁，生前无子，一直和丈夫在仁义村生活，到死都没有离开过仁义村。”

局长郝一航觉察到了疑点：“到死都没有离开过仁义村？你的意思是第一凶杀现场在仁义村？”

吴悬正要回答郝局的疑问，一个电话打了进来，吴悬接通了蓝牙耳机。

“是我，季颖。吴悬你推断得没错，死者‘孔建芳’和大政乡‘孔建芳’的确不是同一个人，大政乡的‘孔建芳’目前还在大政乡，现在估计还在家里琢磨着下午午饭该吃点什么呢！”

“嗯，卓然那边呢？有新发现么？“

“吴悬，是我，卓然。先后调查了仁义村和孔家岭两个村子，仁义村看起来比较正常，村子里的人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举动……”

“哼！”吴悬突然冷哼了一声，卓然脊背突地一凉，顿了顿，才继续说下去：“相比之下……孔家岭这个村子的问题更为……明显！孔家岭整个村子的人无论男女老少，通通都剪着齐耳的短发，除了刚出生毛发没长全的婴儿，村里人都留着一样的发型。另外，这个村子罔顾人伦，近亲结婚的比比皆是，后代遗传病和先天畸形儿的发生概率达到了80%，而且通常超不过三代就会出现一个畸形儿。”

“嗯，风俗服饰方面有没有什么发现？”

“风俗服饰？这个……当地人的衣服都是自己购买布料制作，服装风格与少数民族苗族类似。”

吴悬那边没有回应，卓然控制不住地身子一抖，立马补了一句：“后面会立即跟上当地衣服服饰的调查。”

“嗯。”

这会儿，卓然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季颖继续深入大政乡孔建芳的身份调查，卓然接下来对大政乡仁义村、孔家岭以及周边几个村庄进行重点排查，着重关注风俗文化服饰这一方面，调查一下什么样的死者需要死的时候穿一身粉红。”

“是，吴队。”

眼前这男人也不过28岁，但从警6年来不管遇到什么案件，即使是凶残程度极高的大案要案，这人却始终是那一副波澜不惊、胸有城府的模样。吴悬的眸色是少有的琥珀色，两颗晶莹剔透的琥珀珠子隐藏在浓黑的斜刘海之下，使得整个人显得极为冷峻。再加上吴悬这人不仅身材高挑出众，常年穿着正式，整个人不苟言笑，从警头3年的狙击手生涯，更使得他整个人自上而下散发着冷酷禁欲的味道。

“吴悬说说你是怎么推测出死者‘孔建芳’和大政乡‘孔建芳’不是同一个人的？”郝局问道。

“死者孔建芳虽然穿着异常，看起来不像城市人的打扮，但肌肤保养得非常好，露出的肌肤表面吸水超过5小时，褶皱浮肿现象却仍不算非常严重。尸检证明显示死者死于11月6号凌晨两点左右，死者体内含有大量的泥沙和盐。护城河是活水，附近开凿有地下井，周围的河岸高出河面两米，属于娜河的下游支流，死者不可能足足一个晚上就吸入如此多的泥沙和盐量，因此第一凶杀现场不可能是护城河。死者的漂浮地点护城河也是一大疑点，护城河环绕整个A城，市民发现浮尸的可能性非常大，再加上连续几天的暴雨使娜河上流的水流量突增，尸体很有可能会冲到人流量大的河流中下游，凶手不可能没有察觉到这一点，但最终还是选择在娜河上游进行抛尸。尸体的穿着更为奇怪，既没有选择大政乡当地的传统服饰，也没有选择现代服饰作掩盖，而是选择了引人注目的粉红色。”

“你的意思是这是凶手故意放出的/烟雾/弹?”

“死者死于一氧化碳中毒，我们对娜河整条河流进行了划分分析，发现只有谢家庄附近的秀丽温泉可以让死者吸入与目前情况相差不大的含盐量，但温泉下游的河流水速很小，周围的谢家庄居民也已在三年前的洪灾中全部撤离，附近没有明火、天然气使用的痕迹。”

郝局陷入了沉思。

“那就先这样，吴悬你继续跟进，有什么情况，及时汇报。‘护城河女尸案’影响不小，市民普遍出现恐慌，省里很重视，所以尽早破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