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楼格局布置看上去像是个游乐场。滑梯、秋千、凉棚所有孩子能玩的户外健身玩具能想到的几乎都有,只是缩小了而已。
刚才远处没有看出来,这楼顶的围墙里侧还装了一片木质栅栏,该是为了怕孩子掉下去设置的,目测高度一米五左右。男人站着的地方身后的木质栅栏多了个缺口,像是人为拆下来的。
栅栏和围墙之间还有一小段空隙。
袁彻心里盘算了一下,眼睛盯着拿刀男人,慢慢走向那个跪在地上痛哭的女人,小声问着身后的柯然:
“知道他叫什么吗?”他上来之前看到柯然在和那些观望的人打听什么,猜想他能了解到个大概。
柯然有一点是他唯一没法挑剔的,就是长眼色,像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不用他吩咐自己就知道该干什么。
不知道的人完全看不出来柯然才来警队几天而已。
果然柯然压低声音说道:
“他叫齐运达,他爱人叫栾丽萍,男孩小名叫辰辰。听说他们有个女儿,叫莹莹。本来今年该上高中了,半年前突然自杀。从那以后这个男人就有点精神失常。”
说到后面,柯然的声音已经小到几乎听不见。一直盯着那个男人的举动没有回头的袁彻以为柯然怕他们的对话被那个齐运达听见,也没有在意,只是悄悄指了指栅栏,示意他想办法包抄。
柯然没有看见他的手势,而是突然停下来,看着男人怀里一直瑟瑟发抖的男孩。
袁彻没看到他脸色渐渐变得苍白起来。
这时袁彻已经走到了那个女人身后,疯狂的男人看他越走越近,红着眼睛吼道:
“你干什么?这是我们家的事儿,你滚!”
袁彻微微一笑双手举起来,毕恭毕敬的像是给领导拍马屁的好手:
“我知道,我不打扰你们家的事儿,我只是来找栾丽萍有点事,很重要,说完我就走。”
男人挥着手刀尖指着袁彻,几乎声嘶力竭:
“我不管你什么事,赶紧滚,小心我连你一起杀了。”
袁彻像是才看到男人手上的刀,满脸惊恐地大声惊呼:
“哎呀,孩子脸出血了,你拿的是真刀啊”
男人微微楞了一下,显然没有想到袁彻会迟钝到这样的地步,他瞄了一眼自己手里的刀,再看向袁彻,鼻子都快气歪了。
就在男人无语的时候,袁彻“惊吓”过后,又挂上了笑着的面具接着说道:
“你可小心点,真家伙一不小心就见血。不过,不知道能不能和你打个商量,您看,我这儿事儿也挺急的,您容我插个队,我就问她两句话,问完我就走。”说着袁彻也没等他首肯直接蹲下来,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严肃起来,他故意大声对栾丽萍说道:
“我们家的车被你的车挡住了,麻烦你挪个车位?”
栾丽萍摸眼泪的动作被袁彻的话愣是给按暂停了,她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袁彻,不明白这个看上去挺正常的人怎么说起话来比他老公还神经。
这样的情景,他上来不是为了劝解,竟然只是来让车主挪车的。
栾丽萍刚刚止住的哭声瞬间又爆发出来,甚至比刚才哭得还凶,满眼指责地看着袁彻:
“你开玩笑能不能换个地方?我们家哪还有车了?早就卖了。你要是不能帮忙,就有多远走多远,别在这儿添乱了行吗?”
袁彻脸是冲着女人,可眼角余光却瞟向向齐运达,这个疯男人被袁彻不同频的一句话弄愣了。
而栅栏后面,竟然没有柯然的影子,再不包抄就错过机会了。
难道是柯然没明白他的手势是什么意思?
他回头看向身后的柯然,就见柯然正停在原地,双眼发直,一动不动地站着。
袁彻觉得自己刚才心里暗自表扬柯然有点太早了,或者说他对柯然的期望有点太高了。
新手毕竟还是新手,这种场面大概是第一次见,难道是被吓傻了?
他正要冲着柯然使眼色,发暗号。
柯然却突然尖叫起来。
那尖叫的声音,站得近了直接能穿透耳膜。
不只是尖叫,柯然没有血色的脸极度扭曲,双手抱着头像是脑袋里面被人用电钻钻了似得,无比痛苦的样子。
他的叫声来的太突然,袁彻毫无准备被这声音吓得一哆嗦。
可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再回头看,齐运达显然被柯然的尖叫吓呆了,袁彻瞅准机会,两个箭步冲到齐运达的身前。
还没等齐运达反应过来,手里的匕首已经不由自主地飞了出去,手腕传来一阵剧痛,他忙用那只一直搂着男孩的手试图掰开袁彻钳子般的禁锢,却同样落到了袁彻手里,尽管他用尽全力挣扎还是挣脱不开。
袁彻三两下把齐运达的手臂反剪到背后,交到一只手里,另一只手空出来揽过男孩把他挡在身后。
柯然还在发出尖叫声,只是因为叫的时间太长了,声音变得越来越弱,越来越沙哑。
那个痛苦的女人慌忙站起来,刚站起来又再次跪坐在地上。
男孩一脱离男人的手腕,就径直跑到女人身边,这才发出了从见到他以来第一个哭声,哭声充满恐惧和无比的委屈。
一时间,整个平台上尖叫声,哭声,咒骂声混杂在一起不绝于耳。
齐运达被拷在了一根铁管子旁边,咒骂了两声后,整个人像泄了气一样蔫儿了下来,双眼含泪蹲坐在那里不再挣扎。
袁彻掏了掏耳朵,那个尖叫的声音还没有停下来:
“好啦,能不能不叫了。人都抓住了。”
柯然整个人已经缩成了一团,蹲在地上手臂紧紧抱着自己,身体前后摇晃着,整个头都埋在了膝盖上,刚才的叫声演变成了低声的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