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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子(一)(1/2)

“属下去探听过,近来高如察似乎有意在那日诏狱走水一事上留了心思。”

曹知唤拿过剪刀将雪素花新生的蕊苞一齐剪掉,皎如白雪的花朵一颤落下,露出里面腐烂的根茎。

“这事是太子让他留意的。”

“您知道?”祁贞微讶,曹知唤一笑,拔出那根完全腐烂的雪素花直接扫落在地,“他想对付的是咱,可惜时机未到,只能先从咱的外孙身上下手。”

“老齐君迟迟托病不肯露面,那些廷臣催促的紧,太子相必早已焦头烂额了。”

祁贞道:“您的意思是太子他想……”

“即便扳倒了咱,可这江山易主照样轮不到他,太长公主还在,老太后尚在佛山修禅,他一个没有功绩毫无建树的太子凭何作数?就凭他一个储君的身份?”

曹知唤笑的讽刺:“当初老夫将他一手栽培成人,转眼就被高如察那混账撬了墙角,养不熟的白眼狼终究留不住,倒不如狗,至少……”

他视线落在院内走来的身影上,布满褶皱的眼角忽然眯起:“给根骨头,尚且知道听话。”

祁贞颔首。

“燕侣人呢,近来如何?”

祁贞一怔,想起嬷嬷方才和他提起南燕侣一早便和桓彦尝同时离开了,又悄悄看了看曹知唤的脸色,自知无法隐瞒,只得如实道:“郎君一早与……四公子出去了。”

“是要上任了?”

“是。”

“孩子长大了终究管不住,嘱咐他让他留心些,莫被人钻了空子。”曹知唤又道:“顺便……告诉他,桓四郎的身份现在尚且不能被外人有所察觉。”

祁贞点头:“郎君他心里有数。”

曹知唤端了一杯茶坐回了主位上,视线落在那道走进来的身影上,笑的和蔼,“聂公子近来似乎有烦心事在身?”

话落他看了看聂明漪身后,又笑:“前日贯尔那丫头跑过来向老夫求了一件事,聂公子可有意思听听?”

聂明漪闻言,眉心微蹙,反问道:“大人当初答应我的事……”

“咱没忘,自然也不会忘。”曹知唤掂了掂茶盖,“咱家向来不愿做失信之人,只是好奇一点,聂公子和那桓四郎交集不深,为何当初肯出手救他,还待他这般好?”

“这不是大人您的意思么?”聂明漪露出一丝笑意,那笑意在祁贞看来却讽刺无比:“桓四的性命关乎全局,他是帅棋,若是这颗棋子毁了,您这精心设计的整盘局不就全作废了么?草民如此,只是在为大人您着想而已。”

“呵……”曹知唤看着他神色带上了一抹阴鸷,“可你也该知晓,一张好的棋局,不论是将帅相仕,还是兵炮卒车,都尤为重要缺一不可,老夫下棋讲究的不是个体,而是大局啊,公子这般让老夫寒心是想……自毁棋局么?”

说着,他压在杯底的手指微动,祁贞神色划过一道寒光,他身形一晃,瞬间移至聂明漪身边,可聂明漪也像是早有准备,负在身后的手指并着三根银针飞速的顶上祁贞的咽喉,距离近在咫尺,且不费吹灰之力。

祁贞身体一僵,待要出手,门外不知何时闯进来一个身影,一掌毫不留情的拍上祁贞左肩,后者迅速格挡错开,身子偏向一边,脸上却突然挨了一拳。

祁贞的神情出现一瞬间的错愕,看向贯尔的神色流露出一丝不可思议。

“够了。”

眼前的少女压着喉咙吐出这两个字,眼圈下却团着两抹青晕,多日未见,贯尔整个人都显得有些颓丧,在众人的注视下,她朝前走近了一步,随后一把撩起衣摆突然双膝跪在地上。

“贯尔……”

对祁贞的声音仿佛充耳不闻,贯尔磕了几个头兀自道:“奴改变心意了。”

曹知唤端着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哦?”

贯尔:“奴请求老爷逐聂公子出府。”

聂明漪闻言,神色漾起一丝怒意,他刚要上前突然被祁贞一把拦住。

曹知唤却有些不明所以:“咱可是记得你当初求着老夫成全你和聂公子的,怎么事到如今又转性了?贯尔,这可不像你。”

“请老爷逐聂明漪出府。”她再次出声,似乎誓有不罢休之意。

“啧啧,真是可怜的丫头。”曹知唤爱怜道:“你可知道,咱若是真将他逐了出去,这剩下的事,咱着谁来办?”

贯尔埋头,“奴会想办法,即便上刀山下火海。”

“我的事,用不着你来指手画脚。”

五指攥起,倏然收紧,那双向来温柔多情的眉眼像是平添上了一抹凛冽,聂明漪冷声看了她背影一眼,随后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祁贞在原地忽然松了口气,收起了袖底隐藏的暗箭,然而下一刻,一直沉寂的空中突然爆发出一声巨响,曹知唤手中的瓷盏不知何时化为齑粉,老人枯瘦的身躯却如同排山倒海一般,携着巨大的压迫朝着贯尔倾轧而来。

脖子上出现一声骨骼错位的声音,贯尔已然双目通红跪在原地无法呼吸。

“大人?!”

祁贞大惊失色,连忙上前阻拦。

曹知唤却眯眼一脸阴沉的盯着贯尔那张痛苦的表情,“丫头,你可知道悖逆咱的下场?”

贯尔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大人,贯尔她一时鬼迷心窍,属下求大人饶她一命!”

祁贞跪在原地一时连磕好几个头,一向青白的脸色此时更是毫无半分血色可言。

就在贯尔几乎气绝身亡之际,那只钳制她的手却突然松开了来,露出皮肤上狰狞的淤青。

“下不为例,否则,你自戕吧!”

“谢……老爷……”

祁贞上前连忙将她抱起,四肢的力气在方才过大的压迫下近乎麻木,贯尔手脚冰凉的倚在他肩膀上,静静地垂下眼睫,眼底的阴郁之色却越来越深。

.

“为什么?”

一般人在面对这种直白的问话时,多少会点头或者摇头,性格刚烈一点的或许会直接把桓彦尝当成性.骚扰的变态,然后当即赏他一个大嘴巴子。

但是南燕侣充分诠释了什么叫不一般。

因为他生来就是个奇葩。

他似乎有些好奇的看着桓彦尝道:“这种事你为什么要问我?不该是想到就去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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